高飞被关进了死囚牢房,批文一到就会押解到州府受审。
阴暗潮湿的牢房,散发出刺鼻的霉味,还有各种说不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高飞觉得肠胃一阵翻腾,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最后连胃里的酸水也都吐了出来。浑身上下无比的疼痛,可这,比不上心里的疼。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失望,对前途感到绝望。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报不了仇,反而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等死。
没有比在绝境中失去求生的信念和失去对自己的信心更可怕的事情了。
也许,当初自己就不该抓那只貂。是他自己害死了爷爷,害死了婉儿。痛苦的抽泣中,高飞就像一滩烂泥,瘫倒在臭气熏天的牢房中。
半个月后,高飞就被押到了州城,判决下来了,秋后问斩。
州城的死囚牢笼是连在一起的,一间挨着一间,每间十尺来宽。由于是死囚,还得带着脚镣,行动极为不便。而且这里防卫森严,进出十多个关口,都有牢卒把守,看来逃跑是不可能的。
高飞被带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牢卒抬着一个死人出去,那人也是死囚,身上还在淌着血。高飞心中一惊,这人是受刑致死的么?都要问斩了,还要受刑?他忽然想起郑一彪的那句话:州城的监牢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把铁镣在地上狠狠一砸,心中咒骂着,一种恐惧悄然袭来。当天夜里,他就听到了一声声惨叫,还有拷打的声音和牢卒的狂笑。高飞无法入眠,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的仇恨,仇恨一切。
高飞的隔壁,也都住着人。左边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头,衣服破烂,但眼睛精光闪闪,很阴冷;右边是一个中年大汉,满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是响马强盗之类的。看见高飞盯着自己看个不停,那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举起铁镣一拳砸在牢笼上,厉声喝道:“看什么看!”
高飞并未被他吓住,将死之人,还怕什么,都是关在这里的人,难不成他还能过来杀了自己。再说,自从被打入死牢,这半个多月来,他也渐渐明白,在这世上,你要想不被人欺侮,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就比别人更凶恶更狠毒。
每天都有人被拖出去拷打,一声声不绝于耳的惨叫,总在囚牢里面引起一阵躁动,有人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捂着耳朵,那不停传来的惨叫声和对未来的恐惧,非一般人能够承受。高飞叹了口气,他知道,该来的总会要来的。
第二天上午,隔壁的黑脸大汉被狱卒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被两个人拖着进来的,身上全是伤痕,不知道是血还是水滴了一路。牢卒打开牢门,把黑脸大汉扔到牢笼里的一堆干草上。然后走到高飞的牢房门口,开了锁,用刀一指高飞,厉声喝道:“你,出来!”
高飞缓缓的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镣,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这是一间阴森的房间,很空旷,地上湿湿的,到处是斑斑血迹。屋子里有几个很彪悍的长相十分凶恶的狱卒,一个个挽着袖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高飞。
没有问话,没有审讯,他们直接把高飞双手吊起,一个刀疤脸拿起鞭子就抽了过来。高飞咬着牙忍着没有发出叫声,鞭子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钻心的疼痛从每一处传了过来。
刀疤脸见高飞并不喊叫,似乎抽得更起劲了,那鞭子雨点般落在高飞身上,皮被抽破了,血流了出来,沿着高飞的脚尖一点点朝下滴。高飞慢慢的变得麻木了,脑袋也开始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鞭子似乎是停了,那几个人在笑着谈论着什么,高飞听不到声音,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飞了起来,跟梦中一样。不知道吊了多久。
忽然,一盆冷水兜头泼将下来,高飞一个激灵,随即觉得似乎有千万只蝎子在全身各处撕咬着自己,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从每一寸皮肤蔓延过来,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要爆炸了一样。
“啊——”高飞终于忍不住喊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他怒目圆睁,龇牙咧嘴,原来,那水竟然是盐水。本来身上各处都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哪知这帮人竟如此恶毒,这盐水一沾身,疼的他都快跳了起来。本来一直忍着疼痛没有叫出来的高飞,这时候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他就像一只被夹着尾巴的狼,不住的喘着粗气。
但随着盐水的渗入,持续的疼痛更加凶猛,身上似乎有千万只针在扎,高飞不停挣扎着,那铁链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他仰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高亢的发出一串恐怖的狂笑:“哈哈哈哈——哦——哈哈哈……”
他这一笑,把那几个狱卒也笑得莫名其妙,刀疤脸抡起鞭子又抽了起来。高飞咬紧牙关忍着没有叫出声,牙齿都咬出了血,终于,他又疼的昏了过去。
高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停止抽打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牢房。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痛,脑袋嗡嗡作响,手脚都是麻的,动弹不得,一动就是更钻心的疼痛。四周都是晃动的,眼皮是那么的沉重,他仿佛看到爷爷和婉儿在不远处朝他招手,他们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温暖。他追了过去,他发现自己竟然能飞,他使劲向上飘着,可爷爷越来越远,任他怎么挥手都没用。
一阵风吹过,他忽然像被一只手推了一下,从空中直直的朝下坠落,这感觉好熟悉,哦,对了,野人谷,野人谷的悬崖。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放弃!高飞伸出两只手,抓到手的,是两把干草,他醒了,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黑暗的牢笼,远远的,有凄厉的惨叫。
身上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高飞挣扎着翻了个身,朝门口爬去,那,有个饭钵。饭,已经冰凉,吃在嘴里,居然是苦的,他缓慢的一口一口的嚼着,艰难的咽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这就是一种本能,在任何逆境,哪怕是没有任何希望,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那只手。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去拷打,每次都用不同的花样,那些黑衣人,仿佛就是拿折磨他们取乐。不断的有人死去,也不断的有新人进来,没有人在意这些生命,在别人眼里,也许他们,早就是一具尸体。
但也有人没见被叫出去过,就像左边的那个老头,从高飞进来,他就没看见老头挨过打,高飞很奇怪。或许,他花了钱买通了狱卒,或许,他年纪大了,别人下不了手。可后来他亲眼看到有年纪比他还大的老人拖进去被活活打死,那狱卒,也换过了几批。高飞不明白,他也不想去弄明白。
身上的伤很快便恢复了,高飞也被自己这种旺盛的生命力震惊了。也许,是从小生活在严酷的环境中,从小目睹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也许,是心底一个久久不能释怀的仇恨。
“你,出来。”当狱卒又一次在他牢门叫他的时候,他很轻松的站起来,走了出去。总不是一顿毒打,只要不死,明天,还得努力活下去。
他又是在昏迷中被拖回来的,但这次,苏醒得更快。看着他吧唧吧唧地吃着那没有任何味道的冷饭,其他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们不明白,这样的拷打之后,他竟还有如此的食欲。
隔壁的黑脸络腮胡子没挺过去,几次毒打之后,自己咬舌自尽了。高飞深为他惋惜,别人结束他的生命他也许无能为力,但是,决不能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天气似乎开始变冷了。高飞已经不记得进来了多少天了,也不记得自己被叫出去了多少次。那些黑衣人慢慢的不再打他了,也许,他们觉得,打他已经没有什么乐趣了。高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看到左边那个老头被叫出去了,他不是没有挨过打,而是,打不打已经没有意义了。
高飞有点佩服他了。老头起码有六十岁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有着惨痛的回忆。敲了敲笼子,高飞招呼了一下那个老头,“喂,老伯。”老头眼皮抬了抬,随即又闭上了,并不说话。高飞觉得很无趣,又在角落坐了下来。牢里的人不停的换着,有的是死了,有的是带走了,就他和老头,一直没有动。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秋天到了,也许快了吧。他并没有特别的伤心,在这里苟活着,和死了,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一个阴冷的天气里,高飞正蜷曲在草铺上,门口忽然过来了两个衙役和一个黑衣人,他们径直走到左边老头的门口,打开门锁,解开他的脚镣,“起来,跟我们出去。”高飞很奇怪,这老头不是一直没被带出去拷打么,怎么今天带出去了,难道是行刑日期到了?
“去哪?”老头翻起眼睛冷冷的问。
“还有哪!老家伙在这待得舒服了,不想死了?行刑的日子到了。”狱卒不耐烦的回答。
老头站起身,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牢房,在狱卒的催促中,慢慢的走了出去。那阴冷的目光不见了,高飞看到了他留下了两行老泪。高飞忽然觉得一阵阵悲凉。
“还有你。”正在发愣,那狱卒打开了高飞的牢门。终于是来了,高飞苦笑一下,站了起来,任他们解开脚镣,走了出去。
虽说在牢房的窗户上见过阳光,可真的走出囚牢,高飞还是半天睁不开眼睛。已经是秋天了,树叶在秋风中簌簌的打着旋掉落,天是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可这已经足够了,高飞贪婪的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站在天地间的感觉真好,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自由。
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头发老长,嘴角,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子,虽然很落魄,但身子居然还是那么的壮实,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忽然无比的留恋起这个世界,他不想死!
另外又有十多个人被赶了出来,原来这么多人一起死啊,想到黄泉路上有同伴,高飞觉得不那么的悲伤了。
“磨蹭什么,快走!”衙役一把把高飞推了个趔趄。
门口停着一辆密封的马车,狱卒招呼着他们十几囚犯上车,高飞看到几个黑衣人骑着马在旁边冷冷的盯着。萧杀的秋风吹过,树上的、地上的黄叶全都舞动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
高飞留恋的看了外面最后一眼,扭头跟着他们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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