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下車。」冷雁智轉回身繼續走著,趙飛英也緩緩跟著。
「坐車太悶,我陪你走走。」
「陪我有什麼好,陪你兄弟去。」冷雁智賭著氣。
「我現在也是在陪我兄弟。」趙飛英柔聲說了,果然,冷雁智停下了腳步。
「那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心,突然跳得猛烈。
「傻瓜,那是場面話,做不得真的。」趙飛英笑了笑。
冷雁智竟然接不了話,呆住。
嘆了口氣,拉了趙飛英回頭。「算了,我認了。」
「認什麼。」
「你自己想。」
福州,繁華的福州。可是,冷雁智卻有些不愉快,因為,這是他的家鄉。
「我去找個人,你在客棧等我。」趙飛英叮囑著冷雁智。
「不了,我老家在東巷尾附近,我在那兒等你。」
「好。這次……」
「我不亂跑就是了。」
「這才讓人疼。」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冷雁智嘀咕著。
東巷尾的一間破房子裡,南方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紅燒魚翅、芙蓉豆腐、翡翠魚羹、清香白玉雞……
破落的木房子裡、廉價的竹桌上,擺著難得一見的佳餚。
「冷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及時敲掉了南方容的竹筷。
「師兄還沒回來,不准動筷。」冷雁智冷冷說著。
「是……」南方容暗嘆一聲,只好停箸。
「自古君子遠煲廚,愚兄卻怎麼也料不到冷兄弟有此興趣。」
「因為我不喜歡吃冷掉的東西。」冷雁智不耐煩地說著,一邊張望著門外。師兄已經去了三個時辰,如今天色都要暗了,怎麼還沒回來。
「既然趙兄弟有事,也許不吃了,我們若再不動筷,只怕糟蹋了這一桌好菜。」
冷雁智瞪了南方容一眼,沒有答話,南方容也只好陪著乾笑,繼續眼巴巴看著一桌令人垂涎的佳餚漸漸冷卻。
還沒回……還沒回……早知道就跟著去,省得在這裡乾著急。
冷雁智捶了下桌,年久失修的竹桌搖搖欲墜,連帶著一桌磁盤碰碰撞撞,把南方容嚇出了一身冷汗。
瞧著已經冷了的飯菜,冷雁智啐了一口,端起了兩個盤子往屋後走去。
「冷兄弟?」
「菜冷了,我重做。」
「不……不用了……兄弟我習慣吃冷飯菜……」說實在的,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桌上的給你,我要盤子裝新菜,吃快點!」
差這麼多……南方容盯著眼前不被主人眷顧的菜餚。罷罷罷……有的吃就該偷笑了。
端著盤子往屋後的廚餘堆走去。天色暗漆漆的,冷雁智一路走來,幾隻瘦小的老鼠發出尖銳的叫聲,四處逃竄。
踩著落葉,腳底的細碎聲響讓冷雁智傾耳聽著,幾隻蝙蝠飛過,遠方的犬吠聲依然淒厲,這兒還是一樣的荒涼。
自然,這破敗貧困的角落,是鎮裡的那些體面人,每每掩著鼻子快快走過的。
都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也沒變。冷雁智低聲笑著。
只是,這屋後的肥水堆,八成都吃進了野狗的肚裡。可惜了,奶奶總是用它澆菜呢。不過,那片貧瘠的菜園,不管怎麼施肥,也種不出好菜的。冷雁智的眼神有些冰冷。
把盤中的菜餚倒在以前的地方,果不其然,那兒只剩一堆腐土了。
烏雲縫裡露出了點月光,冷雁智瞧了一眼,用腳撥了撥。猛然,把剛買的磁盤擲在了地上。
「南方兄,怎麼只有你一人?」趙飛英推開了門,只見南方容一人正在大快朵頤。
南方容指了指屋後。
「你師弟在做飯。」
「這樣嗎?」趙飛英微笑著。
「你師弟的手藝真不是蓋的,你也來吃吃吧。」
「好。」
坐下來吃了幾口,趙飛英看了看屋後。
「雁智他怎麼去了這許久?」
「他捨不得給你吃冷菜,正在大展身手吧。」南方容倒是沒在意。
「說什麼話?」趙飛英笑了笑。「我去看看。」
「雁智?」
沒有人答話。
廚房裡沒見到人,趙飛英走到了屋後,遠遠就看見了一地的碎磁片。
走了近,一隻只剩白骨的手伸出了腐土,趙飛英眼神一黯。
「小子,宵禁!回家去!」
「喂喂喂!你拿把刀去哪裡?」
「滾!」冷雁智一把推開了巡邏的捕快,繼續往一個大戶人家走去。
「龜孫子,推你爺爺?!」捕快火了,亮刀了。幾名同伴也拔了刀。
「我就是推你這隻王八。」冷雁智回過了頭,冷笑。
「找死!跟我回衙裡!」一把亮晃晃的刀才遞了出去,冷雁智斜斜一刀劈下,從左肩到右腰,斷成兩截。
殺豬般的嚎叫,狂噴的鮮血,幾名同伴跌坐在地,屎尿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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