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就沒有如此好運。
一指點中心窩,立即就斷了氣。把外衣為她披著了,橫抱著她,來到巨柱底下。
上頭,昨晚還釘著她的姊妹,如今屍身已經解了下來,血跡已然清洗乾淨。柱底,一些燒剩的香燭還歪歪斜斜地插著。
拾了一根木桿,捧著屍身直直上了巨柱,一運勁,木桿穿透了心窩直達石柱內。
輕飄飄地下了地。一氣呵成,乾淨俐落,身上連一滴血污都沒有濺到。
鮮血緩緩沿著石柱流了下來,趙飛英看了一眼,走到了井邊,緩緩而仔細地洗著並未沾上血跡的手。
他洗的是沾上了雙手的血腥味,以及心裡那股嗜殺的暴戾之氣。
兩個巡邏的人靠了近,看見了帶著面具的趙飛英,見獵心喜地提著刀來了。
趙飛英只是淡然瞧著。姑且不論是兩個初出茅廬、武功尚還青澀的小鬼頭,就算是武功遠遠高出自己、甚至能將自己一掌擊斃的高手,那又如何。
唯有一死而已,他又何嘗在乎。
刀光近身,趙飛英卻還沒有閃避,仍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霎時間,他竟想嚐嚐被利刃割開血肉的滋味,那種感覺,是不是能減輕一點心上的痛楚。
然而,輕嘆一聲,趙飛英的雙手還是動了。
空手奪下了兩把刀,兩個少年睜大了眼,不敢相信。一股極強的黏力,讓他們再也握不住刀柄,而眼前的、鬼也似的面孔,卻還是淡然的、無表情的,甚至像是隨手一捏刀身,就把兩把刀拿了去。
兩個少年驚叫著,轉身飛奔而去。趙飛英投出了手中的兩把刀,兩道光芒劃破了暗夜,直透入胸。
少年望著胸口冒出的刀柄,緩緩的,跪了下地,氣絕。
趙飛英回過頭繼續洗著雙手,雖然明知不可能洗得去。
一身的疲憊,即使是所謂的報仇雪恨。
好累……好累……
「趙兄弟……」南方容坐在趙飛英面前,躊躇著該如何開口。
自然知道南方容要說什麼。
「失手。」趙飛英淡淡說著。
失手?你這種高手會失手?
「下次不會了。」趙飛英緩緩喝著茶。
「我要換個房間住。」
第三天,是三少爺。宋老爺子就只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最小的兒子,已經無法人道,傳宗接代是無望的了。現在唯一的寄託就在三兒子身上,不料卻已幻滅。
宋老爺老淚縱橫,把一干「武林高手」都攆了出府。
獨獨留下了冷雁智一行人。
雖然懷疑他們,但是就像冷雁智所說:若是他們,現在宋府上下早就沒命了,何必等到現在。
覺得他們沒用,卻又不敢得罪,半睜眼半閉眼地,宋老爺開始打算搬家。
搬去哪?
杭州,投靠章大商人。章大商人顏面廣,跟幾大門派都很熟,想必有能力保護他們周全。
趙飛英很晚才回房,南方容趴在桌上打著瞌睡等他。趙飛英解下了劍,搖醒南方容。
「南方兄,有事嗎?」
南方容先是揉了揉眼,然後驚跳了起來。
「趙兄弟……我……你……」
「南方兄有話可以慢慢說,不用急。」趙飛英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南方容清了清喉嚨。
「嗯……你知道,我不會說話,趙兄弟你是不是怪為兄我……」
趙飛英淡淡笑了。
「不是。」
「可你為了什麼要搬房間?」南方容不解。
「……」趙飛英沉默了。
「不方便說?」
趙飛英只淡淡看了南方容一眼。
「是我自己的事,與南方兄無關,南方兄不必掛懷。」
「可你……」
「夜深了,南方兄請回。」趙飛英開了房門,表示送客。
「趙兄弟……」
「我保證,不再傷及無辜就是,南方兄請回。」趙飛英表現出一股不容違逆的態度,於是南方容暗嘆一聲,就此作罷。
三更,趙飛英出了房門,冷雁智正立在門邊,靜靜瞧著他。
「夜深了,還不睡?」趙飛英淡淡說著。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趙飛英沒有再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雁智也沒說什麼,就在他身後跟著,而趙飛英並沒有理會。
四千金不在她的閨房,八成宋老爺把她移到了別處,而五少爺房邊,竟然沒人看守,而且,房中似乎有人。
趙飛英飛身貼在窗旁,靜靜聽著。冷雁智雖也伏在窗的另一邊,看的卻是趙飛英。
「你……還來嗎……」嘆息般的,少年的聲音。
「為什麼你認為我不會來了。」溫柔的,女子的聲音。
「我已經……不能……做什麼了……」
「可你還是你……宋郎……」女子帶著哭音。
接下來是一陣細細瑣瑣的聲音,然而,那低聲的呼喚,卻讓冷雁智有些臉紅。
似乎……在偷窺人家夫妻間的事情……
瞄了一眼趙飛英,趙飛英卻似乎仍是專心聽著,從臉上的面具看不出表情。
師兄現在在想什麼……
「宋郎……宋郎……我是來帶你走的……」女子哽咽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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