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东璃,才几天未见,怎会想到世事如此无常。
我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左手整个被包裹,右手其实也轻微擦伤。
“陈瑾,我想我有必要让你了解现在的情况,你有权利知道。”
我给范东璃盖好被子后,转头看林笙。
他的神情转为严肃,“现在外伤已经确诊,福泽保佑,东璃的情况不算遭。但是他的左手粉碎性骨折,胫骨骨折。手最为严重,本来我还担心会接不上。”
我点点头,我在来福建的路上就已经试想了各种可能性,甚至包括最坏的那种……
“后遗症肯定会有,只是严重性程度大小罢了。虽然现在一切稳定,也许恢复如常,但是没人能够担保未来,最坏的设想,就是这次事故会影响东璃的生活起居,甚至工作。”
“我知道。”我很认真的回答。
“你是个聪明的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他笑了笑,目光转向范东璃,沉默。
晚上我没有去宾馆,医院有陪护躺椅,我坚持守夜。
这个普通病房是三人间的,另外两个病患并非因车祸入住者,他们也有家眷陪夜。
范东璃下午的时候苏醒了会,只是这时我被父亲叫出去了,等我回来他被打了一针,已经昏睡。
排尿管新排出,便盂已满,我倒掉洗干净后,轻手轻脚的回到病房。
并没有睡意,我坐在椅子上,驻手看着范东璃。
父亲已经回去了,他在家那边也有很多事情。他在走之前,找我谈了一次话。
原来中午他出去,其实是去找主治医师了。他把医生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我听。
他最后问我,你明白了吗?
我点头,林笙与父亲都问我明不明白,只是两人的出发点是不同的。
林笙站在范东璃的角度,父亲是站在所谓为我着想的角度。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女儿,一时的坚定容易,但是谁能说以后没个什么影响。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那是一生啊,你可是要想清楚。爸爸的话,虽然有些不尽情意,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
看着范东璃的睡颜,他的左脸有几道细细的刮伤,一半的眉毛被中间剃掉。
我伸手慢慢的细细抚摸,温温的。我的手指抚到他的鼻梁,探探他的鼻息。
他的手掌上面有些脏脏了,有些结块黯红的血斑。我看着戴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原来银色的戒圈也落色了。
我解下自己的项链,把戒指拿下来,然后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我轻轻的覆在他的手上,慢慢的轻轻把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十指交握。
第二天东方刚范鱼白,范叔和范婶就来替了我的班。
我去宾馆洗了个澡,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林笙。
我们约在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咖啡厅,他依据一身西装笔挺,驾着一副眼镜。
“你喝什么?”
我笑了笑,“和你一样。”
一夜未睡,倒是真的有些累,神经绷得紧紧的。
“一些司机准备联名状告高速公路管理局。”
林笙把一些材料递给我,我看了他一眼,镜片后两个黑眼圈,他昨晚大概也是一夜无眠吧。
我看着林笙,没翻开材料,“高速公路收取过路费,一定程度上是要提供服务,当中应该包括对司机乘客人身安全的保障吧,他们是应该负一定责任。”
路段发生车祸时,由于雾大路阻,后跟的司机无法看到看清前方堵塞。而且事故发生很长一段时间后,都没人管理,甚至没有任何警示标志,才会导致多车追尾。
其实这么大雾本该封道,无端受伤的司机质疑,为何不封道,难道一定非要等到出事情了才采取措施?
为收过路费,危险天气,却是拿生命来博钱,高速公路管理局一定要给出个说法。
“不过罪魁祸首,一定不能放过。”我握着材料的手紧了紧,范东璃所受的伤,不是白挨的。
下一份材料是关于肇事者的,撞翻范东璃所在中巴的是一辆货车,事后司机并没有逃逸,受了点刮伤,也被送入医院。肇事车辆也依旧还停在事故发生地的路侧,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司机已经做了笔录,他称是高速公路上的车辙所致,在转弯处发生颠簸。
事故发生地面,的确有明显的车辙印。这些都是一些超载的大货车压印出来的,高速禁止超载车辆。
但是明显两方做的都不够,司局监督不强,司机我行我素。
肇事货车所载货物有30吨,直直超出核载一倍多。而且车速明显超码,颠簸后司机想刹车,刹车却失灵。
紧急情况下司机只能抢档刹车,但是由于速度所致,直接撞上中巴。
这次连环车祸,没有疑问的,肇事方所要承担的是主要责任,至于高速公路管理局也是要承担部分责任的。
生命,如芦苇般脆弱。
我把材料还给林笙,“具体的法律流程,我不是很清楚。虽然不把你当外人,但还是要说这次要多多麻烦你了。”
“人证物证俱全,就算缺少证据,这场官司我也会拿下。”
我点点头,再说感谢的话,就显得矫情了。
“看来你决定了,既然你不后悔,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请你好好照顾东璃,谢谢。”他瞟了一眼我的手,神情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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