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我已经让给你睡了半个月;第二,我这个人认床,所以半个月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第三,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伤患,唐公子,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么?乖,把被子分我一半。”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但是绝对是装出来的,因为脉门处的钳制一紧,令我整只手酸软无力地垂了下来,金针无声地落在床褥上。
“一半哪里够,全还给你好了!想不到我竟然占了少庄主的卧房净地,当真惭愧之极!”我手足并用,把那条被子踢得远远的,这个房间竟然是左回风的卧房!大虽大,实在朴素,所以我从来没朝这个方向想过。挣了几下,我想下床,这张床上既然睡了个左回风,自然就睡不下唐秋了,我究竟是被何方的鬼迷了心窍,昨天才没有走呢?左回风的手指偏偏越箍越紧,最后用力一带,硬是把我整个人横拉直拽拖回他的怀里。
“唔……”他拽的是我的右手,虽然日常动作已经无碍,筋脉其实还没有完全长好,禁不得如此一拉。一阵奇痛袭来,我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软软倒在床上,拼命咬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也没有用,只觉得额头一滴滴渗出冷汗。
左回风轻轻松开我的手腕,轻轻托起那条倒霉的手臂察看,虽然痛得头晕眼花,我也能感到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小心。等到疼痛渐止,眼前五颜六色的光晕散去了,我看见一张略略发白的俊颜,带点后悔带点担心地对着我,眼睛里的歉意掩也掩不住。他似乎没想到应该把这些情绪藏起来,摆在脸上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有点心痛,这个人,应该对我早就没有恶意了,他也许只是想对我好一点,想回到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时候;可是我还是怕他、防他、能拒绝就拒绝,能不理就不理。早就不怪他了,怨恨是很累人的事情,我没有那么多气力。
只是左回风,现在与原先比起来,还多了一些无法释怀的东西,所以,有些事情,我实在做不到。
我对他微微一笑:“我没事,你也该起床了罢?”
他的唇角弯了弯,也牵起一丝微笑:“可惜,不能赖床了,你补偿我点什么如何?”说着飞快地低下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才转身着衣。
他要的补偿,还真是奇怪,就像……想要抱着我一起睡一样奇怪。
又是空闲无事的一天,昨天的老大夫提着药箱来替我把脉,替左回风换药。左家庄的大夫说出的话,总是极合左大庄主心意的,所以我依然不许下床。
我掰着手指计算左舞柳什么时候能抵达这里以及唐梦什么时候能回到唐门。万水千山隔着,不知路上安全不安全。别看唐梦娇怯怯的,动起手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加上她外出行走时通常女扮男装兼易容,不该有什么岔子才是。
还是不放心,还有,唐门近来如何了?
权宁今天一直没有露面,坐在桌前看帐本的某人说:“我叫他去补眠,这小子想跟我斗还早了几年。”这句话我有听没有懂,于是左回风补充了一句:“他昨天硬是在这里待到四更,自己不睡还害得我也不能睡,现在还不是困得爬不起来。”
我还是有点疑惑,权宁非要守在这里做什么?左回风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肯多说,跟着以非常优雅的姿势打了个呵欠,表示他也困意正浓。
看他似乎睡眼惺忪,全无防备,应该是个好机会,我直截了当把话丢给他:“我想见见唐梦。”
“你还忘不了呆在天香楼的好日子吗?”左回风答得含讥带讽,连消带打:“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金陵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果然还是不行,他总能一下子猜透我的用意,我咬了咬下唇,下一句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了,他不会回答的。他想拉下脸来时,随时都可以,这一点怕是我这辈子也做不到的。
左回风懒懒地站起来,微微眯着眼睛,朝大大的床和倚在床头的我瞟了瞟,再瞟了瞟:“你我作笔交易怎么样?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很不好,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大概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果不其然:“乖乖陪我睡个午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就脱鞋上床,毫不客气地往枕上一倒,左手拉过棉被,右手顺畅之极地搂住我的腰。
我也不想客气,把他一手推开,掀被起床:“左回风,你慢慢睡,舒舒服服睡,恕我不奉陪了。”
结果这次左手一紧,又被他扣住了脉门拉回来:“你不想知道唐门的事和唐梦的事了?”
“……你只当我没问就好。”
“这些事只有我知道,旁人纵然肯对你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
“就算你不答应,也不许下床,你没听到陈大夫的话吗?”
“……”
“不过是个午觉,我昨夜四更过了才睡的……”
“……” 我一直认为成功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左回风的有些过人之处,的确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还有,根据“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道理,若在左家庄与这个看似英雄,实为无赖的人多处上几个月,我应当会变成一位大人物,至少,忍人所不能忍的功夫定会炉火纯青。
于是,左大庄主幸福地睡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午觉,直睡了两个多时辰,双手并用,一只搭在我的腰上,一只握着我的手。而我对自己居然迷迷糊糊也睡过去这一点,同样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佩服得又想去咬被角了。
我醒来时,左回风已经醒了,一睁眼又是一个鼻尖对鼻尖吓死人的状况,我本能地往后远远一缩,若不是床够大一定会掉下去。
左回风眼角眉梢尽是春风,染得一室皆春,他朝我这边挪了一下,轻轻把我拉过来些,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低声道:“已是申时了,你睡得好么?累不累?”
他又在玩什么花样了?我怀疑地看看他。这种肉麻兮兮的语调不象他的口气。
“被我抱了这么久,你身上酸不酸?”声音越来越肉麻,越来越不象他,我觉得身上麻麻的,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你……”又在算计什么?
我的话被门“砰”地一声开启的声音打断了,权宁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看看左回风,再看看我,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脸上的不敢置信渐渐变成了伤心,大眼睛开始一点点变得水汽朦胧,谁有这个本事把他欺负哭了?一定又是左回风。我心里大为不忍,正想安慰他两句再问问缘由,左回风却先我一步开口了:“你进来之前怎么不晓得先敲门?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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