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回风昨天还对我说过,内功可以练,招数绝不能在人前施展。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几天来不止一遍地告诫唐斐,可是此刻,他大概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唐斐面罩寒霜,盯住邵祺的眼神里全是杀机,方才堪称风华蕴藉的一剑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一字一字都象锐利的冰刀:“姓邵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邵祺脸上惊怒交集,但他临敌经验丰富,不退反进,大喝一声抢上前来,点苍绝学源源而出,招式精妙绝伦,唐斐周身上下顿时被密密的剑网罩住。
下一刻,这张绵密的网猛然扭曲了,像是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扯出了一个洞,跟着就完全溃散了。唐斐的动作快逾鬼魅,无法看清他究竟是怎样出剑收剑的,相距三尺,白光一闪,邵祺已跌跌撞撞退后几步,右臂上血流如注。
虽然在书上看到过,我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第二式“弹指生灭”,原来奇诡至斯。
唐斐的唇边露出了惯常的、略带讥讽的笑意。邵祺脸色苍白地盯着他,目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他退后了几步,长吸一口气,突然发声呼啸,跟着左手在腰间一带,一条软鞭灵蛇般甩出,缠向唐斐。
啸声未已,木棚板壁上发出几下极大的碎裂声,四名持刀壮汉破壁而入,却看也不看唐斐,一齐对准我劈头盖脑地砍了下来。原本就塌了一半的木棚受此重创,登时摇摇欲坠。
四面的退路都被封死了,我顾不得多想,左手握住肩头的剑柄奋力抽出,直接迎上了四柄力大势沉的长刀。一挡之下,胸口烦恶欲呕,加之肩头剧痛,虎口剧痛,一时间几欲晕去。
左家对我,似乎也是杀之后快,不死不休。
然后我听到了唐斐叫我的声音,看到了水银泻地般的剑芒,融和收敛,无孔不入。
明明是克敌致胜的剑法,出剑的一瞬却寂静得近乎寂寞。
依稀记起绝杀最后一式的名称叫做“天地如故”。翻到这一页时,图式下面有陈旧的笔迹随意地题着几行字:
芳华寂灭,弹指瞬息
岿然如故,唯有天地
余纵挟此招横扫天下,终难当造化兴废之功
盖今朝之浮生万绪,他日之白草西风
当时略一回味,只觉文字虽浅白,意蕴却颇为深远。
不过,此时此刻,比较重要的只有其中“横扫天下”四个字。
我估量不出短短几天,唐斐对这一招掌握了几分,只看见身周的壮汉断线般飞了出去,就像几个纸人。随后是唐斐稳定的手和木棚垂死挣扎的破碎声。
唐斐把我半拖半拉了出来,若非他动作够快,我十九会和一干左家下属一起被压在散碎的芦席和木板下面。
日后回忆起来时,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没有把那本秘笈交给唐斐,没有那样用心地替他治疗要他康复,也许所有的事都会完全不同。可是在我第一次这样想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东边左家的方向传来一声呼哨,尚在场边缠斗不休的一干人等纷纷冒着大大小小的暗器迅速撤离,地上几具尸首也匆匆抬了回去。唐昭虽然气得脸色铁青,倒也无心恋战,领着唐靖唐崴几个弟子退回我和唐斐身边。
肩上的剑伤伤到了筋络和血脉,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右手暂时是不能用了。
我和水服了两颗药丸,脑中的昏眩慢慢平息,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众目睽睽下靠在唐斐肩上,急忙站直身体。
宗乾似乎受了轻伤,已经离场。再朝东边看去,左回风依旧不动声色地坐在原位,目光一对,他沉冷的眼神里泛起了几许暖色,随即又消失了。
唐斐原本扶着我的手突然放开了,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径直走向场地中心。
跳跃的火焰映着他的身影,挺秀的侧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深浓的杀机:“左益州,你出来。”
笼罩在低低喧哗中的峨嵋金顶顿时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位从容端坐在左家木棚中的武林盟主。
左益州没有答话,他朝唐斐注视片刻,叹息一声,转过头去:“缘持大师,你以为如何?”
声音沉稳中略带几分沧桑,比左回风要温和一些,听在耳中竟极是舒服。只是这句话无头无尾,未免令人费解。我游目四顾,人人面现迷惘之色。
缘持一直站在场边南首,闻言沉默半晌,长叹道:“当日左盟主传讯,老衲尤自不信,只因兹事体大才赶到此间……不想雁云殁后二十年,居然又得见到林氏武学重现于世。”
“林氏武学”四字一出口,年轻一辈反应不过来,各派耆宿却无不动容,丐帮的传功长老何其名当即站起身来:“大师所见不错,本座当年亲眼目睹,印象至深;方才的招数确是雁云宫主林汶的绝招,玄天秘笈中的不传之秘。”
他目中精光大盛,一步步朝唐斐逼了过去:“当日中原门派为寻找这本秘笈落得何等凄惨,我丐帮菁华十折其七,直过了十几年才稍复元气,原来竟落到了你手中,无怪唐门近年来这般跋扈。”
情势顷刻间直转急下,唐斐怔了一下,冷笑道:“何老六,你放明白些,本门元老早已归隐不问世事,唐门子弟在蜀中的通统未满三十,无人知晓当年情形;你倚老卖老也就罢了,还想再起风波,把二十年前的旧官司栽到本门头上不成?”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寒冷彻骨,抬手指着左益州:“凡事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要报的是杀妻之仇,要找的是姓左的老匹夫,你再敢阻挠半个字,就来试一试唐斐的本事。”
何其名脸色顿时紫涨,只是对唐斐似乎颇为忌惮,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若是平时,这样也就平息下去了。可是唐斐,这一次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已经中了圈套。
缘持既然把话挑明,就说明他决意插手这件事了;素来淡泊的少林尚且如此,何况他人。左益州传讯,决不会只传给少林一家。
我轻轻推开唐昭扶住我的手,走上前去。
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几名弟子脸色凝重,于是对他们微微一笑,示意不妨事。
每个门派都有一些唯有掌门才知道的隐秘,或公或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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