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愿意替我去买桂花酥?”濮鉴伸手揉乱通宝的头发。
通宝迟疑了一阵,把脖子往披衣领口的毛圈儿里缩了缩,目光瞬时躲躲闪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臭小子素来阔朗,往日打发他去买桂花酥时猴急得跟什么似的,像是每天巴巴地等着去买桂花酥的时刻,近来都是一副勉为其难的闷葫芦样。使唤不动仆役的光杆将军只能自己披挂上阵,濮鉴不得已才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自己跑腿买了近两个月的桂花酥。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濮鉴将双手抄进毛绒绒的袖筒中,口气倒也听不出责备。领口松软厚实的白色皮毛在风中一抖一抖,与他一头的银发几乎衔接在一起。
“没、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那今儿个你去买桂花酥。”
通宝勉为其难地接过铜板,叮里当啷地胡乱塞进通袖之中,拽紧了打在颈间的斗篷系带不情愿地挪动步子,走出好长一段后还一步三回头地像濮鉴投去乞求的目光。
“臭小子怎么搞得跟出嫁似的……”濮鉴一转身不再理会通宝,披风末梢的毛皮带起星星点点的雪沫。
叫卖桂花酥的小兔精依旧独自站在檀州街的街头。
通宝来到他的面前,整了整脸色,装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鼻孔朝天,高扬着下巴:“你最近……怎么样了?”近看小兔精怯怯羞羞有些女儿之态,没有多少血色的手指把篮子的边沿攫得紧紧的,生生将小巧的指甲盖憋的直发红,鼓足勇气嗫喏着:“上、上次……谢谢你救我。”小兔精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虽然胳膊上挎着篮子,可手指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对点着。面对他的腼腆,通宝反倒更不知所措,一边叉着腰逞能地干笑几声,一边挠挠后脑勺,脸上不知不觉愈发烧得慌,大大咧咧地回道:“啊哈哈哈……没什么!其实上次是我家少爷给别人看家护院的时候,顺道儿便救的你。啊不对!不是顺道儿,是特意救的……啊也不对,是我家少爷特意的!哎呀,其实也是我特意……不对不对!我没有特意!这个……怎么说呢!”小兔精被通宝这副语无伦次的窘迫样子逗乐了,鼓起勇气扬起头送给通宝一个灿烂的笑容。
“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快点快点,把桂花酥给我,咱们还要去温祺那儿!”濮鉴盯着通宝打量了好一阵儿,看见他嘴角掩盖不住的喜悦,仿佛是把前几月的阴霾烦郁一扫而空。濮鉴虽抛出一大堆问题,可通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拽起他就迈开大步向顾宅冲去。
“少爷,您给别人看家护院的倒是起劲儿……”通宝轻声喟叹,颠着小碎步跟在濮鉴身后。
“混蛋!本君是神仙,什么时候成看家狗了!”
下一刻,通宝委屈地抱着脑袋蹲在街边的犄角旮旯里,头上顶着一个又红又肿还发着亮的大包。
窄巷中弥漫着阵阵美酒的醇香,真倒是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引进几重门户,房室幽静清雅,明窗静几,坐内有几张素椅,桌上紫砂壶,杯里的桂花茶还剩半杯,点点金瓣有的露出半截粘在杯壁上,虽非富贵王侯之宅,清闲螺静,也异寻常百姓家。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一曲紫竹调迤逦细软,清扬的笛声从屋内传出,不似北曲的悠然,而是带着南音的婉转,牵引着听曲人心甘情愿地堕落。
“万曲不关心,一曲动情多。先生好雅兴。”濮鉴掀袍跨进屋子里,解下厚重的披风。
笛声戛然而止,歌阙虽终,尚觉余音绕梁。吹笛子的少年身着冬日里常穿的月白色厚长袍,头发只用一只简易的玉簪束起来,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眼瞧着这简单朴素的一身打扮,穿在他的温祺身上,怎么就有了这淡雅若仙的清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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