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最终离开雷丁时,已近傍晚了,但霍克看来并不急于赶路,而且安吉拉也不太乐意离开那些从未听说过康斯坦丁或马钱德的人们。
他找到的货车是一辆墨绿色的谢维。布兰兹,里程表上显示已跑了5.5万公里,发动机罩和车顶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打得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坑点。尽管车主发誓说发动机是顶好的,霍克还是花了一个半小时检查,并开着试验了一会儿,留下安吉拉坐在卖主的前门廊上,旁边放着他的包。安吉拉刚刚拉开包的拉链,车主的妻子就端着咖啡来到了门廊上。
当他们回来时,异常高兴的车主进屋去翻找必要的文件,霍克坐在了运动包的另一边,拉开一个侧包的拉链,在里面翻了一下,掏出一叠现钞,从中抽出一打或更多——总数约五十多张。其余的他仍塞回袋子里,然后开始数钱。安吉拉在旁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
“嘘,安格尔,”他低声道,没有把视线从他正在做的事上移开。
“别嘘我,霍克,”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回答还是挺冲的,“你拿这些钱出来作什么?”
“你指望我用什么来买货车?用信用卡吗?”
她的视线集中在钱上,很快估计出他手上拿着的接近一千美元。“你在货车上花得太多了,你不认为我们应该买得更便宜一些,以省下钱来用于其它的事吗?”
“这只是我拥有的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别担心,安格尔,有足够的钱供我们购买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他数完钱,拉上大包的拉链,车主正好从纱门里出来。
与安吉拉担心的相反,车主不仅没有询问霍克为什么用现钱支付,而且看起来,他还希望如此。他给了霍克必要的文件,祝他好运,并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只偷吃了金丝雀的猫一样沾沾自喜。
“难道你的母亲没有教过你,在你花用你的血汗钱之前,先讨价还价吗?”她问霍克。
“省下两三百块钱,还不值我花在上面的时间。”他耸耸肩说道,“除此之外,这不是我的血汗钱,是我从康斯坦丁那儿偷来的。”
“什么?”
“我杀死尼可的那天晚上。事情变得混乱不堪——这对我更好,因为没人猜测到是我在那儿,而且在关键的几分钟里,没人意识到是我开的枪。我设法爬上了他们的一辆车,在马钱德指认出我之前开了出去。很幸运,他们动作慢了一步,我逃掉了,我便取用了车里的钱。”
“霍克,有多少钱?”
他露齿而笑,这是她以前没有看见过的表情,“很多,你说我们怎么去花它们?”
她用手指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呻吟道,“有什么事是你没有做的,足以令康斯坦丁把你列为他黑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有的,我还没有毁了他的生意,而这正是我在做的事。”
他们停在了一条商业街上,用康斯坦丁的钱为他们两人各买了几套衣服,为安吉拉买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一大袋高热量、低营养的快餐食品,并一致同意用它们支持到晚餐时间。霍克还扔了两条长面包进车里,但安吉拉感觉到他这样做,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应该如此,而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吃它队尽管他也不会让她吃这东西,但这让她感觉很好。
他们在299号高速公路上沿海岸线向西开去,还是安吉拉开车。她相当简明地问霍克,脑子里关于他们的未来有些什么计划,是否是“毫无目的地漫游,直到康斯坦丁自然死亡,或马钱德退休为止”?
“如果我认为我们能躲藏起来,度过我们的后半生,”他说道,“我会说,那就让我们这样做吧。但不幸的是,康斯坦丁不找到我们,决不会罢休。”
“别对我提这件事。”她换了慢档,跟在一辆笨重的拖车后面爬上一个斜坡,“那么计划是什么呢?”
“在科罗拉多有一个人叫布兰克桑尼,是我能够将你托付给他的人。现在的问题就是把你带到他那儿去。”
“你要把我送走?”她没有想到这点,从早上以来,渐渐远去的那种被追猎的紧张感觉突然又回来了。
“我当然要把你送走。我本来早就这样做了,但萨米的地方守得比较紧,我又想回到圣拉斐尔我的公寓里,取一些东西,把它和你一起送走。”他用食指和拇指捏捏自己的鼻梁,“那就是今天早上我离开后要去的地方。”
“那么,那也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圣拉斐尔?”尽管到目前为止,安吉拉并没有想过什么计划,但圣拉斐尔的确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且不说如果这是他的计划的话,今天下午他们已经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了150公里了。
“不,”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们要去波特兰大,俄勒冈州,在那儿,你可以毫不困难地赶上一架东去的飞机。”
她恼怒地扫了他一眼,“你需要上一堂识别地图课,霍克,如果我们沿州际线而行,到波特兰大需要六到八个小时,这条路比实际路途多了两倍。”
“景色优美的路线会更安全一些,”他说道,“除此之外,吃午饭时,我给布兰克桑尼的办公室打了电话,他出城去了,明天晚上才回来,如果没有意外,时间刚好合适。”
“这个叫布兰克桑尼的家伙是谁?”
“几年前我和他一起工作过的一个人。他不是一个警察,因此就更好。对你,他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这么好,为什么你不一起来?”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安吉拉张开嘴准备问别的问题——她至少有两打的问题——但他打断了她。
“安格尔,我要打个盹,暂时把你的好奇心收起几个小时吧。”他不等她同意,把他的座位摇成半斜,往后一躺。
当安吉拉把目光从路面收回来看他时,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还是忍不住最后一个问题,也许两个,“圣拉斐尔怎么回事,你还是要回去吗?”
“在我把你送上飞机之后。”他说道,没有睁开眼睛。
“这在我看来,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她咕哝着,”你只是在自找麻烦。“
“愚蠢的是那天晚上拾起了那支枪,”霍克干巴巴地说,“我冒的险有限。”
“那东西很重要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留下它——不管它是什么——留在你身后?”她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气恼,“你的包里装了那么多东西,我却没有看到有什么重要的。”
他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她,“你不打算让我睡一觉了,是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冒那些不必要冒的险——包括今天早上回来找我。”她抓住方向盘,在座位上扭动起来,以寻找一种更舒服的姿势。“在你买这辆车前你应该好好检查一下这谁破烂东西。我才开了二十分钟,我的背就已经痛了起来。”
“把车开到路边,安格尔。”
她惊讶地看着他,“我并不是真的在抱怨……好吧,也许我是在抱怨,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能开车,霍克,我会记住尽量挺直我的背,你继续睡吧,我很好。”
“把车开到路边,”他安静地说道,“请你。”
她微微一耸肩,照他说的去做了,或者不如说是命令,跟霍克在一起,这两者的界线并不清楚。诸如“请”、“谢谢你”这样的礼貌用语,不过是他用来缓和他命令的方式,但命令仍然是命令。交通在黄昏时分开始变得稀疏,她很容易找到一个停车点,驶离路面,把车停在了塔形常青植物的浓荫下。停下来,关上引擎,她转过头,发现霍克正靠在座位上仔细看着她。
“什么?”她沉默了长长的一分钟后问道。
“你还是不想要,是吗?”
“要什么?”
“这个。”他伸出一只手,不等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就捧住了她的睑。他的拇指开始抚摩她的脸颊,所有抗议的话——不管有还是没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的轻柔抚摩之下,她的烦扰、困惑与反应都变得无足轻重,她靠在他的手上,因为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我花了八个月的时间计划如何狠狠打击康斯坦丁,”他平稳地说道,“但突然,你带着你那伶俐的小嘴和金星闪烁的眼睛闯了进来,于是我发现,我再不愿和康斯坦丁一起跳入我为他掘的坟墓之中。”
“你不会和他一起同归于尽吧?”她问道,想到这样的前景,心中一阵乱跳。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而现在,我只想亲吻你。”他的目光凝聚在她的樱唇上,拇指抚弄着她柔软的下唇,轻轻地按了按。作为回应,她的嘴唇微微地分开了一些。
“就是这样?”她耳语般地低问,“你想吻我?”
“作为开始,安格尔,像我以前做过那样,但要更好些。
今天早晨,我没有给你选择,我在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前,强行吻了你。“霍克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坐起来,把座椅弄正,手并没有离开她的脸。”安格尔,我想再吻你一次。今天早晨,你的反应中有些什么折磨了我一整天。“
“折磨?”
“嗯,那在你想到你根本不该吻我之前的几秒钟,不足以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
“你是否会在我的怀中融化……或者说燃烧。哪一种都好,安格尔,但不知道的话,我就无法把这念头从我脑子里赶出去。”
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就像两片艳绿色的天空。她粉红色的舌尖悄悄地伸出嘴唇,滑过他的拇指,留下一丝湿湿的痕迹。他急促地深吸一口气,微微地呻吟着吐出来。然后,因为他做不了什么,便双手环住她的腰,把她轻轻地举过中间的仪表台,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肩靠在他的臂弯里,双脚悬垂在仪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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