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那张傻乐的脸上,此时此刻写满了沉默与回忆,他动了动,问身边的少年:“画师,我觉得我故事挺无聊的,你确定要记下来吗?”
“什么?嗯……”蹲在篝火旁,手中握着一杆鎏金笔正在一卷摊开的卷轴上奋笔疾书的少年闻言抬起头,他对着张三笑了笑,“这支笔本来就应该被用来记录东西,而不是用来画画的。”
张三“唔”了一声:“我听过你们这种人,传说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走遍大江南北,山山水水,只为记录一些奇闻异事,编辑成册,留给后人听。”
“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张子尧道,“但是无悲城确实很特别。”
张三点点头,稍稍停顿,然后又开始继续说他的故事——
“后来画面一变,就像是闭上眼再睁开眼那么快,我看见我娘子跪在一副灵柩前,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我女儿也是同样一身白色的孝衣,她们跪在火盆前,我女儿问我妻,娘,爹为什么躺在里面,我们为什么要给他烧东西,娘,昨儿个我生辰了,爹爹还睡着,说好的拨浪鼓也没给我。”
“当时我就急了,我拼命大喊我还活着啊,你们看看,我就在这,红叶我没忘记你的拨浪鼓,拨浪鼓我早就买好了,就藏在柜子里,就等着你生辰拿给你呢,你娘没把它拿出来吗?——但是没用,”李三笑了笑,“她们听不见。”
张三:“我一心惦记着那拨浪鼓的事,就像是一条狗似的在我妻子女儿身边打转转,当时心里就是“急”,急得连门外头进来人了都不知道——”
“我只记得我抬头一看,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人身着一身白衣,高瘦,脑袋上带着高高的帽子像唱戏的,五官精致得像女人,脸苍白得像鬼,唔,也确实是鬼,”张三说到这笑了下,“另外一人也高,但是身体壮硕许多,肤色偏黑,浓眉大眼的,看着很神气,他脑袋上也带着高帽子,但是看着就没那么滑稽……他们两人走进门的时候,白衣服那个一直在抱怨黑衣服那个,说他半路上非得听一条狗的临终遗言,神经病,浪费时间什么的……黑衣服那个就木着脸听他在念,毫无反应的模样——然后他们来到我的面前,白色的那个将巨大的锁链往我头上一套,然后一脸不耐烦地说:张三,恭喜你,你死了,没有遗言,因为你遗言的时间被一条狗抢去了……现在闭上嘴,跟我们走。”
张子尧抬起脸,一脸懵逼地看着张三。
张三尴尬地挠挠头:“是吧?我当时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人谁啊,为啥能看见我还一言不合锁我——再说哪有人恭喜人家死了的……就冲这个我也不能够配合啊,于是我开始挣扎,我说不行,我妻子女儿还在这呢,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走了她们怎么办?白衣服的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那么能耐有本事你别死啊!”
张子尧:“……”
张三:“态度极其恶劣。”
张子尧:“是鬼使么?”
张三:“白衣服的叫谢必安;黑衣服的叫范无救。”
张子尧:“喔,是这名字,那是鬼使。”
张三:“白衣服的态度恶劣——这点记得写上,写上写上……黑衣服那个不爱说话,但是白衣服的其实怕他,黑衣服的看他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白使谢必安,易怒,望近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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