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些什么吗?”阿尔伯特低声说着,将雅各的手翻过来,两人掌心相对,握得更加紧了。
“我可不想知道。”雅各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没有成功。
阿尔伯特笑盈盈地拿起他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才终于放开了他:“那你就等着瞧吧。我得走了,杜波瓦小姐还在等我跳舞呢。认真听音乐,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阿尔伯特刚走雅各就听到露台角落里传来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我还在纳闷他怎么那么快就同意订婚了,原来你们想私奔到维也纳去啊。”
雅各心里一沉,惊慌失措地回头,塞维涅伯爵从阴影中走出来。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露台上的,但很显然的是,他把雅各和阿尔伯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雅各不知如何应对,只有呆在原地,看塞维涅伯爵走到他面前:“我就开门见山吧,我希望您能离开我儿子。被誉为‘法国莫扎特’的您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明白为什么你们不该在一起。”
雅各犹豫着如何回应,突然想起阿尔伯特说过伯爵不会追究他们私奔,索性直接说:“我们如果离开法国,就和什么第二第三等级都脱离了关系,不会再妨碍到你们的三级会议,这不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伯爵挑起眉毛:“没想到你们还想到了这层,我真是低估你们了。但您难道以为,到了维也纳就万事大吉了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维也纳确实没有三级会议,但那里的形势不比巴黎要宽松多少。神圣罗马帝国王室与我们法国的波旁王朝本身就有密切关系,我们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正是他们的国王约瑟夫二世的妹妹。现在法国激进分子云集,阶级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现在维也纳的贵族也都人人自危,密切关注着法国的形势,对本国的激进分子也严格监视,甚至比法国更甚。阿尔伯特在雷耶歌剧院抛头露面,又明目张胆地脱离塞维涅家族,这难道不是对整个贵族阶层的示威?法国也许管不了他,但到维也纳呢?你们崇拜的那位莫扎特,他那涉嫌蛊惑人心的《费加罗的婚礼》在维也纳遭到禁演,只因为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写信给她哥哥说她开始害怕法国人民。”
伯爵在枢密院工作,对欧洲时局如数家珍,他的论调雅各以前从未听说过,但听来确有道理。特别是《费加罗的婚礼》,只是个纯粹的爱情喜剧,但却因为剧中仆人挑战贵族老爷就被王室和贵族敌视,这件事雅各早有耳闻。即使阿尔伯特和他在维也纳隐姓埋名,他们的作品也许也很难上演,阿尔伯特甚至可能因为身份敏感而遭到追查。
雅各试探地说:“那我们也许可以不去维也纳,而是去伦敦?或者布拉格?柏林?罗马?”
伯爵哈哈大笑起来:“莱格里斯先生,您是在给我画欧洲地图么?我告诉您,您去找一张地图,好好看看,就算你们一路跑到莫斯科,全欧洲都没有一个地方欢迎你们这种背叛贵族制度的人,他们只会盘查你们的身世,封禁你们的作品,甚至把你们关进监狱。就算你们离开欧洲,东方任何一个国家的君王都会用酷刑款待你们,往西边走,唯一会接受你们的只有美国那片不毛之地,但那里所谓的合众国贫穷弱小,恢复贵族制度是迟早的事。”
雅各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了。
伯爵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您只是阿尔伯特的又一桩风流韵事,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地彼此相爱。我要让你们分开,其实有很多办法。我大可以给您一大笔钱,换取您的合作;也可以让您就此消失,永远摆脱您这个麻烦。我可以编造一个谣言让您身败名裂,也可以用您身边人的安全来威胁您。但我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因为我尊重你们的感情。请您相信,我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向您请求。您与阿尔伯特的感情会把他毁掉的。贵族中已有传言,说阿尔伯特勾结激进分子,你们的私奔正好落得这个口实。法国和欧洲各国的王室对这种人盯得很紧,特别是阿尔伯特这样的名人,正好可以让他们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您爱着阿尔伯特,我相信您能理解。”
雅各想起那天阿尔伯特在咖啡馆里对马拉说愿意放弃一切贵族特权的事情。雅各自己不问政治,只希望第三等级能取得平等地位,却从未想过平等会对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更想不到其他等级会如何恐惧这种改变。伯爵担心得有理。
伯爵接着说:“更何况,莱格里斯先生,您自己出身第三等级,现在因为音乐成了他们的代言人,名扬欧洲,这样的事实不可能改变。只要阿尔伯特与您在一起,便不可能摆脱这样的局面。就算他自己无意,也防不了周围人的流言蜚语。”
雅各沉默了。伯爵刚才号称自己不会对雅各威逼利诱,却使出了最致命的手段——他利用了雅各对阿尔伯特的爱情。更可怕的是,雅各知道伯爵说杀鸡儆猴并不是吓唬他。恐怕伯爵早已料想到,雅各在乎阿尔伯特的生命和幸福,即使这意味着他俩必须分开。伯爵想得没错,要是阿尔伯特遭到一点不幸,甚至因此丧失生命,雅各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你们必须分开,这是唯一救他的出路。”伯爵说,“至于他这几个月来已经做下的蠢事,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帮他弥补,但再迟就不行了。”
“我明白。”雅各的声音有些沙哑。舞会大厅里响起一阵欢呼,原来是阿尔伯特带着杜波瓦小姐跳起了时下在第三等级中最新潮的华尔兹。他风度翩翩,引领杜波瓦小姐在舞池中央旋转。杜波瓦小姐紧张极了,脸色绯红,动作有些僵硬,但阿尔伯特没有受她影响,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自由和轻松。
雅各听出来,那音乐是阿尔伯特的风格。就在不久前,他俩听说巴黎市民中开始流行这种德奥地区传播而来的民间舞蹈,便一起学着写了几首,甚至还在雅各家窄小的客厅里互相帮对方练习了舞曲的男步。
“我说的就是他的这种行为。”伯爵声音严厉,“枢密院全员、包括国王的弟弟阿图瓦伯爵都在这里,他居然在他们面前跳这种粗俗低贱的舞蹈,简直是挑衅!现在你可看到了,你对他的影响迟早会杀了他的!”(作者注:阿图瓦伯爵,路易十六的弟弟,极端保守主义者,对革命深恶痛绝。大革命后成为法国国王查理十世,但被推翻。)
雅各望着阿尔伯特嘴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如刀绞。他们那简单的共度余生的希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他无法眼睁睁地看阿尔伯特因他而去赴死。
“我要怎么做呢?”雅各半是探询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我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也不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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