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是奴才的福气。”
生与死,徘徊间。挨过那一刀,初生的婴儿,落地的孩儿,六道轮回,呱呱
坠地,剁开骨血。剁开一条生死之路。自此,他不再是他,他是叶瑕,精致小巧
的,身份卑贱的,跟在小皇帝身后的小太监。
身上的手流连不去,叶瑕苦笑道:“静芸果真不肯放过我么?”压在身上的
人埋头在他颈间,低低笑道:“庆儿这么见外么?让静芸帮你一把吧!”知道她
是说笑,叶瑕抚摩她的头发,浓如烟云,水一般从指间溜走。
“庆儿。”她低低唤。
“嗯?”
“说说他的事吧。”
叶瑕听得此句,几乎惊跳而起,身体一抖。
“再逃避下去,对庆儿,对我,都不公平。”
最初是谁先伸出手的?是他,还是他?记不得了。暮色连天,下了课的年幼
的皇帝坐在殿门后,大红的蟒袍,映得面色都柔和多了。袖口绣着金色的四爪龙,
连成一串,在腕间跳脱着,活跃着,飞舞着。冷漠的眼神,冰冻了春意盎然的时
光。
高大的合欢树下,头发毛绒绒刚刚留到耳后的他,端端正正地站定。他翘着
兰花指,往左绕个腕花,在亭子边的花圃上,轻轻地走着圆台,一步、两步、三
步。缓缓地缓缓地半停顿地好不容易到了花前,一下双晃手指点着芍药丛,一下
云手回眸,一下穿掌托腮凝思,眼神既远,却又好近。
万般风情,尽堆眼角。
不由跟着哼起来: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
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通宵酒,啊,捧金樽,高裴二士殷勤奉啊!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清脆的嗓音,和谐优美,他回头,四目交投,笑得纯粹。
十岁孩童,字还未识,戏文背了几出,却也唱得几折,诉诸于师傅,师傅大
摇其头:“从自己的名儿开始学!”
手握着笔管,歪歪扭扭,剑走黄龙,如蛇扭曲,满纸淋漓。那人看不过眼,
骂道:“怎么笨成这样!”他低头,老老实实:“皇上骂的是。”小皇帝用手包
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大大的“叶瑕”两字,跃然纸上。
字很童稚,跟他们的年龄一样。皇帝的手,是温的,软的,小孩子的手。不
经意间,他看到皇帝浅黄的袖口上,绣着五爪白龙,丝丝缕缕,都是念想。他看
着那字,誊写了一遍又一遍。
夏日的阳光映照着厚重的宫殿。就像春天抽枝发芽,大地回春一样地理所当
然,西洋的玩意儿涌进来,光怪陆离,流光飞舞,如痴如醉。沉默的宫门渐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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