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喘了好几口气,神智似乎更加清醒了些,他收起了一贯的严肃面孔,慈祥的看着温郁之,轻轻的开口:“北燕起兵了么?”
就这一句话,温郁之差点就没有撑住。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本没什么,可回到家中长辈的一句安慰就让他控制不住的把心里所有的苦闷给发泄出来。
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有种向老人哭诉的冲动,他想摇着老人肩膀大声问一句“大楚半壁江山都丢了啊,我该怎么办?”
温郁之藏在袖中里的手指绞的死紧,仿佛这样就能将什么攥在手心似的。他抿了抿嘴唇,控制着自己音调,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北燕一个半月前起兵了,不过嘉峪关守住了,如今已经退兵,京城……也无大碍。”
他想着……老人心系朝廷一辈子,就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吧。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也不知信了没有。他突然反手抓住温郁之的手,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干瘪蜡黄的面颊竟然泛起一点潮红。他吃力的说道:“你第一天来我这里……问我的问题……”
温郁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老人说的是两年前自己初次来这穷乡僻壤,觉得前路暗淡,报国无望,希望老人指点一二的事。
“老夫在岭南呆了半辈子了,也是一直没想明白啊……”老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过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烦心事太多,随性便好,自在便好……”
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将江渉也一起拉到了身边:“我要走了,我就希望你们今后都能活得自在……其他的别的什么的……时也命也……就、就……就不要介怀……”
“先生……”江渉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他哽咽着唤了一声。
“老夫活了七十……七十多岁了……”靠坐在卧榻上的老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够了……”
“先生!”江渉上前抓着老人的肩膀,可已经没有回音了。
温郁之也觉得一瞬间心中大拗。国破的愤恨与老人离世的悲哀在他心中交织出一片酸胀苦涩。他不知道哪个更强烈一些。
他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领,指节泛白,酷热空气中潮湿水汽仿佛全都凝结成了寒霜利刃加诸于身,疼痛的感觉锥心刺骨,简直是要破胸而出。
*****
晚间,温郁之披麻戴孝的站在临时搭起的灵堂一角望着棺材发呆。姜老没有后人,可寨子里每家每户都受过他的恩惠,男女老少便全都自发的前来守灵。地上铺着草席,不大的灵堂里也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
江渉悄声走了进来,闪到温郁之身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温郁之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于是便捏了捏他的手,和他悄无声息的一起走了出来。
他们并肩沿着溪水走到人迹罕至的上游浅滩,江渉坐在溪边的岩石上,挽起裤脚将小腿浸在清冽的溪流里,才觉得身上的暑气消了一些。温郁之也学着他的样子挨着他坐在他的身边。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江渉将头靠在温郁之的肩膀上,几次张了张口,却都不知从何说起。
刚得知京城城破的消息时,他觉得就像当头受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给敲傻了,反而没有什么想法。可如今缓过劲来,恐惧、迷茫、担忧等等情绪便全都席卷而来。他整个下午都在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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