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年里,她不敢谈任何感情,虽然追她的人很多,她却没有勇气没有胆量没有任何自信了。最后,一直等到我出现。
她说,从我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善良和安全,她才总算鼓起勇气和我交往了。
她的往事貌似讲完了,我却差不多快被气结了,我在心里想:妈的,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什么善良,什么安全?
“你到底怀孕了几个月去做的人流?”我问,牙都快咬碎了。
“三个月。”
“不可能!我在北京请教过,三个月不可能有妊娠纹。你刚才讲的,肯定有的是真,有的是假。我不想再被你骗下去了,你讲实话!”
“千真万确,三个月,就是三个月。”
“那你说我该相信医学,还是该相信你?”
“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欺骗,到现在你还欺骗我,你们全家都合起伙来欺骗我,隐瞒我。三个月?三个月肚皮一丁点儿大,哪里来的妊娠纹,你说,你说啊?”
“三个月,是三个月,我没骗你!”
“我没法相信你,这事儿我不能光听你的,你告诉我警察的电话,我来问他。我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有多少话是真的,有多少话是假的,请给我警察电话,给我!”
“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请你给我,你一定有他的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
刚刚生起的一点同情与理解消失殆尽,看来她要把假相进行到底,她不敢让我和警察联系。压抑良久的愤怒瞬间找到了爆破口,警察,这个王八蛋,这个色狼,这个女孩的畜牲,富丽酒店1108,妈的,它让我立刻想起了我大学招待所的309,二个地址,二个房间,发生了截然相反的结果。我放弃了我的机会,把它拱手交给了孟东华。而这个警察,他却抢走了本属于我的机会,把残局扔给了我,他潇洒的拍了拍,不带走一片云彩,不承受任何后果。
妈的,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么?
我拔通了老爱的电话,问:“老爱,你在公安部有朋友吧?”
“有啊,在北京我哪个系统没熟人,我小舅子就在公安部,说吧,老弟,要办什么事儿?”
“我需要收拾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一条披着人民警察服装的狼,他女性,他猪狗不如……”
“告诉我他的名字,最好是有点证据,我才好办。”
我问沈小令:“说,快说他的名字!”
“不,我不会说他的名字。”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对不对啊?”
“不,我要还爱着他,我根本没必要今晚到这儿来见你,也根本没必要接受你的质问甚至……污辱……”
“那你说啊!”
“我不说。那是以前的事,我不希望以前的事影响现在,也不希望你去伤害他,或者他再来伤害你。要伤害,你就只伤害我一个人吧,我全部承受,毫无怨言。”
老爱在那电话那头催。我只好和他说改天再说,挂了电话。
“那好,沈小令,我再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还有你全家到底为什么骗我?你到底怀孕了几个月?我就只问这些,其它我都不问了。你实话告诉我,行么?你要再不说,我转身就走,我们一刀两断!”
沈小令哭了,哭得浑身都是眼泪。
“我要是不爱你,我还会这么一点自尊都不要,像个犯人一样让你审问么?我本来是一个多么孤傲,多么被人娇惯的人啊,现在我像什么?我像个罪大恶极的犯人,而你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法官,如果我不爱你,请问,你真的有这样的资格来审判我么?”。
沈小令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但还是挺住了,接着说:“你什么都可以怀疑,但求求你别怀疑我爱你,在你面前我丧失了自尊,丧失了人格,丧失了自信,我什么都没有了。求你了,求你了!”
“那你为什么骗我?你家里人可以骗我,为什么你也骗我?”
“那是因为你对我的提问,你问我是否是处女?你让我害怕,你是一个有处女情结的人,假如是否为处女都是个问题,那堕胎就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假如那时我还没有爱上你,我并不害怕告诉你真相,可是我爱上你了,我怕失去你,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你知道隐瞒的结果么?”
“我知道。可是,我不敢面对。我宁愿拖一天算一天。”
“什么拖一天算一天?你分明就是打算蒙混过关,等和我结了婚,生米成了熟饭,到时侯我会悔也来不及了,是吧?”
“请你不要这么小看我。记得么,我们约好登记那天,我出差了,记得么?”
“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天我没出差,我只是躲了起来。我不想伤害你,假如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相蒙混过关,我为什么不和抓紧时间和你登记?”
我无语。她这句话倒是合情合理。
“那么,我只好再问你一次,到底怀了几个月?你是否生下过孩子?是否真的未曾结婚?”
“三个月,是三个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能不能别污辱我,终止你过分丰富的联想?我怎么可能结婚?怎么可能生过孩子,我有邻居,你可以去问他们,你去问啊?”
“三个月不可能有妊娠纹的。沈小令,你的话不得不让我怀疑。我只信一半,怀疑一半。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警察的名字,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查。我会查到的,你不必怀疑我的智商,我绝不想再被任何人以任何方法忽悠了,我受够了,我累了!”
我确实是累了。我一头躺到了床上。
正是在这张床上,那位我未曾谋面的交通警察,以一种拙劣无比的“生日秀”,夺取了沈小令的初夜,然后弃之若蔽履,弃之若草芥,在她挺着肚皮的时侯断然而去,另觅新欢。
他把他的后果扔到了我的头上,对此他一无所知,也许他现在已经身为人父,或继续祸害着一个又一个有身子没大脑的纯情少女,而且日益老辣,攻无不克。然后,这一个又一个总算有了大脑的女人们,是否像沈小令一样用她们残缺的身体虚弱的心灵,配合着她们无奈的谎言,快速小跑迈入婚姻呢?
我一点力气也没了,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沈小令停止了她自卫生间出来后就连绵不绝的低声啜泣,居然也往床上一躺,脑袋扎进了我的怀里,低声说:“我们和好,好么?别再问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么?”
我在心里说:“去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能么?”
两个人身体相触那一刻,一股邪恶从心中升起,我猛然翻身起来,三两下把沈小令的衣服剥光。短暂的、疯狂的发泄之后,我呕吐了,吐得连胆汁都快出来了,完全是干呕。沈小令半裸着为我倒水,为我捶背,我继续呕,呕得近于半昏迷,昏迷之中见她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手中拎着油条和豆浆。“你肯定是饿了,来,先喝点豆浆。”她拿着豆浆喂我嘴里,我喝光了豆浆,昏昏沉沉睡去。醒来后发现天色已亮,沈小令躺在我怀里,我把她推开,起身洗澡。她的左手腕上面依然缠着白毛巾,血渍已变成黑褐色。
卫生间盥洗池里还有她昨晚割腕留下的血污。洗澡时我又差点晕倒。一周内我就快把自己身体弄垮了,沈小令也闻声起来,到卫生间看到我这幅衰样,像伺侯老人那样搀扶着我走出卫生间,打开窗户透气。她又下楼买来早餐,我们俩在房间里吃了。从昨夜她对我的照顾开始,我心里就不停地响起老爱在武汉时不经意的那句话:老夫老妻了嘛。对,她照顾我的时侯就是这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我差点心一软打算这把这件事给糊涂过去,难得糊涂嘛。可我还是没糊涂成,我和沈小令一起去了趟医院,医生对她手腕清行了消毒上药,并重新包扎,我这才放了心。
我们俩又一起吃了午饭。吃完后我对沈小令说:“沈小令,请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给你我的最后决定。这一个月里,请你别打我电话,别发给我短信,更不要找我。我要静一静。”
沈小令说:“好。”
我是需要静一静了。许多年以来,我一直在用我的大脑和我的身体在做人做事,我很久没用过心了。我和我的心越来越远,我已能清晰地分清哪是心,哪是脑,哪是身体了,以前我总把它们混为一谈。
我和沈小令走出饭馆,目送她上的士离去。自己站在街头,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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