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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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张老头作用下降,人们习惯了更新的通信方式,张老头那漂亮的字也只能在村里老人的丧事上才能看到,村里人不习惯的是写在白纸上的黑字太过漂亮,漂亮的有些刺眼,有些不太合适,嗯,太过漂亮了!!

张老头比邋遢男人好上不少,最起码张老头的口袋里总是有和像羊屎蛋一样的黑软枣,每次掏出来,常常带一把土,但那些黑枣是袁修缘小时候最渴盼的零食,而每次要得到黑枣的代价就是工工整整的用飞刀在门前的那个大石磨盘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直到张老头点头满意。

袁修缘十分肯定“沆瀣一气”指的是邋遢男人和张老头,即使他俩只是坐在那不言不语,各自抽自己的烟,各自品咂自己的酒,但是,袁修缘认为他俩暗地里肯定有勾结。

袁修缘认为自己能在邋遢男人和张老头的“监护下”存活,能在这个破村庄茁壮成长,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自己最终没有走到“放羊娶老婆生娃再放羊”的循环中,这两个和男人字眼永远也扯不上边的男人实在是功不可没。

无论是邋遢男人的那副“爱干嘛干嘛”的嘴脸,还是张老头虐待自己书写不知名的文章,都只是满足这两个男人的罪恶心理罢了——你不爽,我就爽了。

同理,袁修缘向张老头的旱烟里洒过水,向邋遢男人的被窝里放过炮仗,十足的一副刁民形象。但是,袁修缘的行为无异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招致而来的是两个更刁的刁民无休止的变相折磨——劈更多的柴,写更难的字。

袁修缘对此愤愤不平,而邋遢男人和张老头却对此痴迷不已、乐此不疲。袁修缘也想过反抗,并多次向邋遢男人挑战,从八岁开始,挑战次数逐渐增加,虽说每次的惨败都超过“惨”这个字的本身含义,但是,袁修缘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态度,积极投身到这项“强民健身”运动中来。

重大的突破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因为袁修缘终于迫使邋遢男人用两只手来“胖揍”自己,而不是一直手,那也是袁修缘发起的第一百零八次挑战——纪念意义重大。那天,袁修缘迎着夕阳,肿着乌青的半边脸,但劈柴却格外的卖力。

张老头走的前一天,怀揣着自家的半袋旱烟来到村里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破败窑洞里,和邋遢男人好一阵的喷云吐雾。而在院子里正认认真真劈柴的袁修缘恍如隔世般的听到邋遢男人用那把如这几间窑洞一样破败的二胡拉着不知名的四首小曲。

临走时,张老头向邋遢男人讨了几杯邋遢男人用土方自酿的“浊酒”,而向来小气的邋遢男人竟然很大方的又赠送了张老头半坛。傍晚,张老头笑呵呵的抱着半坛子酒走出小院,而在经过袁修缘身边时,又很自然的赏了一个爆栗,袁修缘也很自然的回赠了对方一句“臭老头”,惹得对方一阵大笑。

翌日,无牵无挂无儿无女的张老头死了。邋遢男人无语,将早写好的碑文交给修缘,修缘也老老实实的用伴随了自己十二年的一把秀气飞刀将碑文拓在石碑上,只是袁修缘不相信邋遢男人只写出了这篇平平凡凡的《信客》,也不相信会用大篆书写《老子河上章句》的张老头在青年时代只是“混迹于河口码头,屡屡碰壁,穷困潦倒,无以为生”。当然修缘也绝不会认为张老头是“坚守真善美之操守,持忍让谦之德行”的“善男信女”。

信客

信客者,不知其名姓。性淳厚,处世包容。幼读私塾,颇能识骈断章。少混迹于河口码头,屡屡碰壁,穷困潦倒,无以为生,黯然回乡。受命于长者委托,周转于城郊乡里之间,留宿于客店游船之上。风餐露宿,战战兢兢,然常受同乡之诘问,他人之诽难,信客隐然受之。待年长,闲赋在家,以代写书信为生,怡然于其间。信客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安享晚年,无疾而终。

呜呼!寥寥数十寒载,区区可数春秋,又有几许凡民坚守真善美之操守,又有几许平人持忍让谦之德行?信客者,翘首于其间也!!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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