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直爽少年,而是心机百转,手段酷烈的权谋家。
这样的男人,如何与人分担甘苦,共享生命?对这样的男人,绝大多数人唯恐避之不及,或畏他,或厌他,或憎他,或者……又不切实际地去迷恋他,幻想他有些许隐藏的温柔,并会一一降落到自己身上来。
痴惘罢了。
幻想永远无法捕获沈夜,唯有同他站在一样的高度,历经同样的波折,了解他全部是非对错,并心无芥蒂地去正确看待的人,才能够走进他历尽千帆的灵魂深处,与他的存在熔铸在一起。
此刻,谢衣知道,自己已成了那个人。
那一句话,便是沈夜此生最大最重的承诺,也是他历经生死后唯一能够给予自己的东西——日后多听你的。简简单单几个字,不仅关乎情感,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那般自负的人,被百年黑暗淬炼成那样的人,如今竟肯多听自己,遵从自己的意见,可见是已将自己视作了世间唯一不离不弃,灵魂相许,甚至……甚至可算是他心底唯一至宝的存在了。
一句话,许下此生,许了情感,许了尊严。
谢衣伸手搂住他,埋首在他颈窝里,轻轻蹭了蹭,恍如少年时分。
这份改变,这份情意,对沈夜来讲实在太重,太难……
谢衣闭上眼,嗅着沈夜身上陈静深邃的气息,只觉胸中如浪涛翻滚,激荡而来的都是感动与珍惜,同时,又有丝丝心疼夹在这些情绪里,共同汇流成让人看不分明,却倍加真实的颜色……
该如何回应?
他问自己。
说不开心,不得意是假话,但此刻他绝不会得意忘形,更不会借着沈夜低头的刹那耀武扬威,他甚至有些舍不得沈夜那样讲,仿佛会折了那人不容侵犯的尊严与骄傲。
唉,对自己太好,竟也让人为难……谢衣脑中荡悠悠的,净是过去百余年的岁月,一天天,一月月,皆入观花走马,纷至沓来。忽然,他灵机一动,干脆变作当日初七的神色,靠在沈夜肩头上,忽而一笑,反问道:“哪有主人多听属下的道理?”
这话本是戏谑,并无他意,听在沈夜耳中却是一愣。自醒来后,谢衣便不曾以初七自居,也不唤自己主人,本以为他是不喜那般称呼,毕竟有主仆之意,兴许会将他显得低了,因此也不强求。谁知此刻,在如此花好月圆,情意悠长之刻,他竟主动提到属下与主人,可见并未介怀。
那百年虽未曾苛待他,然而抹去记忆也好,改名字从头调教也好,的确也并非人人都能接受……而今谢衣竟可拿来调侃,当真是个惊喜。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将谢衣搂紧,低声问:“不恨我迫你?”
“这话从何说起……主人何时逼迫过属下?”谢衣似突然起了玩心,用那无比正经的语气,在沈夜脸颊边轻声道:“主人的喜怒,便是我的喜怒,主人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你……”沈夜一怔,忽然惊觉——这谢衣,明知两人已不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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