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同出一间屋,再去拜天地么?”
转头却抱了白猫儿放在床上,占了阿东的位置,抓它的尾巴逗得不亦乐乎。
阿东只得将猫收走,义正言辞道:
“主人即将临盆,这小东西数月未洗澡,满身跳蚤,断不可同它亲近。”
黎素无话可说,阿东又请来白望川睡在外间,若黎素夜里身体不适,好有个照应。
这样熬过了一夜,大半是守在房外的,只到了更深露重的时辰,想到明日总得有个好气色,行一场美满无憾的礼,不辜负黎素这一番全身心的托付相与,阿东这才勉强回自己房中睡下了。
到了大礼这一日,黎素格外容光焕发,一早便起身梳洗,中午照旧坐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给孩子念诗经里他喜欢的段落。
下午同白望川说着话,喝了枣茶,特意将自己先前做好的梅花糕、红豆饼等几样点心拿出来,一一铺陈在石桌上,请他多吃一些。
白望川笑道:
“还是不打算对阿东坦白吗?”
黎素忽然红了脸,却不肯落了下风,只道:
“我听不懂白先生在说什么,那日该说的,我已经在裴大哥墓前都说了。”
白望川点了点头:
“也罢,反正阿东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个。”他忽然放低了声音继续,“他只要你平安。”
黎素低垂了眼,白望川瞧了他一眼,又换了个话题:
“生产那天,恐怕会有些疼,我准备了一些麻沸散。”
“白先生费心了。”话刚说完,又禁不住犹疑担心,“对孩子会不会……不太好?”
“如果我说会,难道你要硬生生捱过去?”
“再难捱的苦黎素都遍尝了,先生不必顾忌我。”
白望川此时喝了一口茶,才渐渐开了口:
“我总算知道阿东为何一开始便不肯要这个孩子了。”
“先生却不知道,一开始我也不想要它。我以为它是个祸害,我自己因它变成了不阴不阳的怪物,更不知接下来十个月该怎样熬下去。我灌了藏红花,可是药效还没发作,就后悔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旁人怎么看,其实都不重要。我还是我,但是有了它,我才能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时刻一次次挺过来。”
“这些你都对阿东说了么?”
黎素摇了摇头,道:
“我不必什么都告诉他。”
“关于麻沸散,你大可放心,无论对你,或是孩子,绝不会造成半点伤害。”
黎素抚着肚子道:
“先生一定要笑我战战兢兢,不像个男人。其实,我甚至一度担心,男儿生子会有什么好结果,腹中这个会不会一出来便是个怪胎,有一阵子,常做噩梦,翻来覆去都是它,时而不过一个肉团子,时而三头六臂,又或者不成人形。”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些日子,黎素每夜都要在噩梦中惊醒,枕边都是湿痕,脸上尤挂着泪。
“还好这些阿东也并不知晓。放心,虽然此事隐秘,但早有先例,而从你的脉象上看,孩子似比寻常人家的更健康,不必多虑。”
晚间,黎素终于穿上了那件金丝滚边的正红色长袍,一路拖曳着由厢房走到厅堂,他身姿挺拔,站得笔直,长袍宽松却颇具美感,即使身怀六甲也不觉得突兀,只让人感叹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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