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命案中来了。”
谢瑢冷冷哂笑,却不同他计较,一双狭长星目转而打量那山崖间的佛像,听得村民们念念有词拜着菩萨,将香烛也摆了出来,搭了临时的棚子燃香祷告,不觉笑得愈发畅快,他又道:“陆升,你可知那庙里的泥像、这山腰的佛影究竟是哪尊神佛?”
陆升一怔:“在下对此道一窍不通……人人都说是药王菩萨,莫非是施药的菩萨?”
谢瑢道:“菩萨戴莲花冠,这两尊佛像虽然模糊不清,若细细观之,足见其头部并未戴冠,而是圆润隆起,犹若宝珠,此谓发螺右旋。”
陆升茫然道:“所以……?”
谢瑢眉毛微皱,又道:“愚蠢,庙中供的是分明是同大日如来同等尊贵的药师琉璃光如来,又称药师佛,并非药王菩萨。世人以讹传讹、不求甚解,却人人对着佛祖叫菩萨,这等闹剧,天下少有。”
陆升仍是摸不着头脑,“所以……?”
谢瑢终于将视线落回陆升脸上,仍是唇角微勾,却已将竹帘放下,马车又往前行进,这次当真走了。
百里霄道:“陆大哥,我却看懂了,谢公子说的是:朽木不可雕。”
陆升心道八仙过海我尚且分不清是些什么仙人,更何况这外来的和尚?他只得轻斥道:“少多嘴。”
他在山下寻到十里坡村的里正,命他派了两名壮丁先去看守破庙中的现场,方才带着百里霄一道回清明署上报案情,着人调查。他心中虽然记挂此事,却也只得先回了岳照坊的家中,将一身狼藉换下。
陆升父母早逝,他如今同兄长陆远同住,兄长年长他十六岁,已成婚多年,至今无子,却是将陆升当做了亲生一般教养照料,真正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陆氏不过小户人家,也不曾纳妾,一家三口过得其乐融融。陆远很是疼爱这唯一的幼弟,唯一不满的便是陆升不顾劝阻,执意从军之事了。
陆远从了文职,在侍御史下担任算曹主事,监管牛马市租。南朝时局混乱,朝廷也是波橘云诡,从政者步步惊心,从军者刀口喋血,唯有他这算曹,整日同钱粮打交道,最是安稳不过。
二人的父亲陆展原本亦是羽林军中一员尉官,却在十四年前攻打柔然时以身殉国,母亲本就体弱,整日里担惊受怕,如今被噩耗击垮,缠绵病榻数月后亦是撒手人寰。临故时紧握住长子的手,泣不成声、千叮万嘱:“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远儿,你千万照顾好升儿,娘不求你们光宗耀祖,只求你兄弟二人平平安安过一世。”
陆远性情敦厚,娘亲叮嘱正是他心中所求,自然满口应允。此后悉心照料幼弟,六岁时就将他送入松风书院。
陆升年幼时倒也争气,竟被大名鼎鼎的水月先生看中,收入门下。若是苦读十年,有殉国的父亲、任算曹的兄长在前,再得了水月先生举荐,虽只是寒门,评个中三品不在话下,自然前途无忧。
不料陆升年岁渐长,听了父亲战死的英雄典故,竟生了从军的念头,更被水月先生转手交托给挚友,自此拜在卫苏将军门下习武去了。
十六岁时,自然便入了羽林军,如今竟也做了名功曹了。
陆远每每痛斥不已,陆升便宽慰他道:“大哥,如今南朝倾危,北有五胡乱中原,南有柔然扰边疆,若是人人只求过得一世平安,却让谁来保平安?我虽然一介凡夫俗子,没有赤手拯苍元的雄才伟略,却总要尽一尽绵力,免得堕了爹的名头。更何况……水月先生说我没有读书的天赋,已经不肯教我了。再者,你从文,我习武,我兄弟二人文韬武略、文成武就,爹娘若知晓,定然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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