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周铖。
果然,金大福也只是叫叫,该干嘛继续干嘛。
倒是容恺反而不晃了,坐起来把手电筒一丢,这人弯腰从床底下摸出半袋瓜子,开始咔咔的嗑。一边磕还一边念叨:“你可快点儿啊,我还要睡觉呢。”
老子正无聊呢,见吃的自然不能放过,于是硬挤到小疯子床上抢瓜子吃。
零食是这个监狱里除香烟外最稀罕的东西,因为供小于求,所以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容恺不乐意了,把半袋瓜子搂怀里不撒手:“你妈想吃自己买,别惦记我的!”
“靠,老子又不是买不起,今天吃你半包,明天还你两袋!”
“真的?”容恺半信半疑。
“放你妈的一百二十个心吧。”老子还不至于沦落到我两袋瓜子骗小孩儿。
倒一把瓜子在手里,我探出胳膊往上举:“花花,磕瓜子儿来。”
没人理我,也没人理我手里的东西。
我纳闷儿地下地,鞋都不穿,光着脚丫站起来往上看,花花居然在睡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只能看见个后脑勺,但呼吸声却是是平稳的。
第二天周六,我早早去小卖店买了两袋瓜子,刷卡的时候发现IC卡里就剩七十八块钱了,这不是个好兆头,我想应该让老头儿给我打点钱过来。但自打从看守所转到这儿,老头儿还没来看过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电波翻越了监狱的高墙电网,九月初的一天,老头儿居然真来了。
隔着玻璃,我故作轻松地拿起听筒:“嗨,来啦。”
老头儿看着我,没什么表情,不像以前在看守所的时候还会中气十足地骂上半天,我想他可能是真的老了。
“看来里面日子不错。”他居然很惋惜。
“国家政策好,让你失望了。”我吊儿郎当地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六年,”老头儿的语速很慢,像在和我说,也像在自言自语,“等你出来,社会都指不定变成什么样了。”
我觉得他杞人忧天:“无所谓,再变人也要吃饭做爱,都他妈一样的。”
老头儿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好像我这个儿子又给他丢脸了。可这周围都他妈探监的,自顾尚且不暇,谁有时间看你和你儿子呢!
“胃最近怎么样?”我换个不会让他发飙的话题,“别吃凉的刺激性的,知道不?”
老头儿年轻时爱喝酒,那真是喝起来不要命,于是生生把胃喝出了血,到现在,那东西还时不时的找事儿。
“没什么毛病,挺好的。”他总这么说。
“反正你自己的身体,你要都不当回事儿我也没辙。”以前还能管一管,现在,越狱先吧。
老头儿没说话。
又是一段漫长的相顾无言。
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人家都恨不得一秒钟说八个字儿,于是觉得我们爷儿俩很赔。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我绞尽脑汁地想,恨不得薅头发,终于在濒临抓狂之际让我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对了,你那点儿钱守好,我姑可日夜惦记着呢,我现在进来了,她更觉着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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