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许诺依旧醒得最早。
刘淳淳昨晚就没回来,李茉和夏凉还四仰八叉地睡在各自的床上,她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然后端着洗脸盆去盥洗室洗脸。
这时已是初夏,盥洗室连着阳台,清晨充沛的阳光晒进来,许诺睡眼惺忪地站在大镜子前,眯了眯眼睛。
星期六的上午,绕是平时再吵闹的女生宿舍也是一片死寂。许诺站在空无一人的盥洗室里刷牙,坏掉的水龙头正在落水,滴滴答答地打在瓷砖铺的水槽里,偶尔还会有空旷的回声。
寝室里没有风扇,这个季节热得恼人。为了凉爽,许诺只穿了一件化纤布做的白色睡裙,阳光晒在她身上,朦胧间可见玲珑有致的娇小身躯。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a前的隆起,想起昨晚卧谈会的内容,许诺生平第一次严肃地思考起“自己会不会太小”这个问题。
*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许诺今过,很多时候,我们去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人,做过一些事,在当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与毫无意义的,熟不知这些都是老得上j通。
不过,,这只是一个基于礼仪的微笑,许诺却觉得像被十万伏特的电流击中,电得她寸步难移。
直到西德走远,眼见就要淡出她的视线,许诺才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然后,她就想起了他怀里搂的那个女人好像是表演系的系花。
许诺想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a前的两个小笼包,本就压抑的心情莫名得变得更差了。
那一年,许诺十七岁。
*
恍恍惚惚间,一年又过去。
许诺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寝室姐妹决定带她去泡吧,好庆祝她终于成年。
她们要去的酒吧叫做“airance”,是法语“诱惑”的意思,位于d市的中心。许诺穿着李茉送她的低a小礼服,被李茉和夏凉一左一右地夹在出租车的后座,姿势不太舒服。
李茉看她总是伺机把衣领往上扯的样子,一边紧紧地擒住她的双手,一边说:“是谁嚷嚷着自己已经成年了?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夏凉坐在一边,也觉得好笑:“阿诺,你这一年的丰a效果不错,自信一点,不用怕。”
“airance”虽然是个法语名字,可里头的气氛却一点都不浪漫,轰鸣的音乐和五光十色的彩灯只让许诺觉得头晕眼花。
刘淳淳的舅舅在这间酒吧有股份,她也常来,所以比起李茉和夏凉也就显得驾轻就熟些。只见刘淳淳招呼一个服务生,在二楼开了一间包房。
包房的视线很好,有一面落地窗,可以看到一楼舞台的全景,现在时间尚早,表演还没有开始,只有入场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跳舞。
大家点了果盘和啤酒,刘淳淳和夏凉一起,又要了瓶葡萄酒,说是送给许诺的生日礼物。
许诺不会喝酒,从来只觉得所有的酒都是苦的,却不知道,原来葡萄酒竟能甜得如此可口,于是一口气牛饮了好几杯。
刘淳淳有些看不过去了,将她手里的酒杯夺过来,“葡萄酒的后劲儿忒大,你小心一会儿醉得不省人事。”
夏凉笑着说:“醉了也好。一会儿下舞池,阿诺若是看中哪个男人,借着酒劲儿将厮拖走,也算成就她的成年礼了。”
夏凉当然是开玩笑,却还是恼得许诺砸了她好几个抱枕。
就在包厢里闹成一团的时候,楼下的舞台却突然热闹起来。许诺她们还以为是期待已久的香艳表演已经开场,集体挤到落地窗前。
可楼下并没有出现她们期待的裸|女,相反,原本还拥挤的舞池已经松开,中央站着一个穿皮衣的男子,正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共舞。
一男一女,身子贴着身子,画面格外挑逗,惹得围观的众人不住吹口哨,dj似乎还嫌场面不够热闹,故意换了慢板的音乐,连律动都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那个男人好帅。”李茉说着,眼冒金光,“你看那个女人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他叫西德,我舅舅说他是这里的常客。”刘淳淳说着,语气比较平静,“听说他是银翼的头牌经纪人,那个歌后王允皙就是他手下的艺人。”
“原来是娱乐圈的人,难怪这么多女人挨上去……”夏凉的一句感慨还没有发完,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见许诺那x感小短裙的裙摆。
“阿诺,你干嘛去?”夏凉大叫。
“啊?”不知道是不是葡萄酒的后劲儿已经发作,许诺此刻脸色绯红,眼波流转,“下去……下去跳舞啊。”
她说完,也不管夏凉三人的震惊神色,踩着矮跟的系带凉鞋,“踢踢踏踏”地下了楼。
原来……原来他叫西德。
*
后来……后来她是怎么和西德一起滚到床上去的,许诺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不知道,原来“airance”的三楼以上竟是休息室,正如她不知道,原来葡萄酒的后劲儿真的会让人乱了心x。
她只记得,休息室里的大床很柔软,软得她神志不清,正如舞池里的灯光一样。
多年后的许诺早已取代了西德,成了银翼娱乐的头牌经纪人,她时常会在手下的小模身边耳提命令,再high的party也忌饮酒过度。她不是怕她们伤了身体,毁了嗓子,她是……她是深有体会。
但是,她偶尔也会扪心自问,那一晚她真的是酒后乱|x吗?还是……她只是借酒装疯?
许诺有一些被自己吓到,向来沉静理智如她,也会把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放在心里这么久,而那个男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许诺曾不止一次地自问,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还会不会那样冲动地跟上去,贴上西德的后背,把他从那个美丽女郎的手里夺过来?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知道,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西德仍会一如既往地放过她。
休息室的灯太迷蒙,却不能阻止她将他看清楚。西德周身散发的雄x荷尔蒙气息,比葡萄酒还要醉人。许诺只觉得……自己已经醉入深渊。
他压在许诺的身上,手势熟练地褪下她的小礼服,当a前一凉的时候,许诺再佯装自若,也忍不住伸出双手护住自己的a。
西德看着自己身下瑟瑟发抖的许诺,不禁失笑。他是黑道出身,后来又在娱乐圈里混得久了,是见惯了玫瑰和牡丹的人。他没想到,当青涩如茉莉的许诺在舞池里贴上来的时候,自己竟会被她迷得起了反应。
她的长相……只能说得上是清秀,就像一朵蓓蕾,还没有完全绽放。看着她眼里的瑟缩与期待,西德不禁为这种矛盾的眼神软了心态。
想起自己不碰处|女的原则,西德松开许诺的腰,改抚上她的脸,问:“你多大?”
许诺闻言,结结巴巴地答道:“32……哦不,34b……”
西德闻言愣了一下,转瞬就哈哈大笑出来。他从她的身上坐起来,许诺甚至能感觉自己身下的床垫都被他的笑震得晃动。
西德笑了好久才止住,他低下头看她,比起方才,眼里竟多了一些别于欲望的情绪。
许诺认得,那叫好奇。
原来……自己也会让他好奇吗?
西德看了她一会儿,就从床上翻身而下,他走到沙发边,从自己皮装外套里/>出一支烟,点燃,就这样站在窗边抽了起来。
楼下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窗外却是d市静谧的夜景。许诺看着西德独自抽烟的背影,觉得此刻的他……竟有一些落寞。
“你……”许诺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邪,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是不是嫌我太小了?”
她听闻,他上次搂的那个系花,可是d罩杯的……
西德夹着香烟转过身来,戏谑地看着她,“我是问你的年龄,小妹妹。”
许诺简直要被他的这一句话窘到着,也不等她的回答,就这样继续指控下去:“你到底知不知道大脑的重要x?伤到脑袋了,你都不会去医院看一下吗!?”
秦逸仪与安靖宇认识的时间算不上长,但却深知他是个极其注重绅士礼仪的君子,别提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他甚至从未对她大声过。于是,秦逸仪仿佛是被他的语气吓到,只能呆愣愣地看着他。
当下的气氛实在是尴尬,也许是安靖宇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最后也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沉默就像是一块黑布,将秦逸仪和安靖宇裹在里头,明明有许多情绪,却压抑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后,还是秦逸仪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脑袋被重物打击过?”
安靖宇闻言一愣,然后像被打败一般,微叹一口气。他拉过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就坐在她的床边,“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总觉得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秦逸仪一怔,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安靖宇看着,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究竟昏迷了多久?”
秦逸仪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安靖宇,而后者正以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她,那种表情就像一盆清水,迎面泼过来,秦逸仪立刻就清醒过来。
想起自己已多日没有联系上司徒枫了,秦逸仪突然激动地抓过安靖宇的一只手,抖着声音问:“我到底睡了多久?”
她其实还很虚弱,可手上的劲儿却一点都没放松,掐得安靖宇生疼。
关于司徒枫的新闻,安靖宇其实也有耳闻,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靖宇想着,忍着心里的心酸与无奈,回道:“你已经昏迷三下去,“而那个血块,恰好压迫在你的视觉神经上。”
秦逸仪一惊,任那薄薄的病历本的从手中滑落,“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血块不能自己消散,我们就要考虑手术取出来。”安靖宇沉吟着,继续说下去,“否则你可能会……失明。所以,你这段时间还是留院观察比较好。”
秦逸仪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在病床呆坐了半晌,最后却还是一边下床,一边说道:“就算是失明,我也要去找他。”
这一次,安靖宇没有再拦她,他只是拿起床上的病历,翻到第二页,说:“你再看看这一页。”
他的语调很平静,静得秦逸仪都不自觉地发抖,她穿好鞋子,颤抖地接过病历本,然后便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早孕五周。
她讶异地抬头看着安靖宇,多么期待对方告诉她,这只是个玩笑。
“阿ng,”可安靖宇明显没有感受到她的求救,只冷静地说道:“为了孩子,请你留院观察。”
*
福伯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秦逸仪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他那的最后一句话。
彼时,警方已在大厅里等待,苏炳光与他站在书房里,他说:阿福,如果我这一次真的回不来了,你一定要记得,按照我的遗嘱,把剩下的财产都留给囡囡。
这几日,他都在公检法奔走,希望能为苏炳光的案子寻得一点门路,可是……这一笔洗钱的数目实在太大,他找了许多关系,可是竟连见苏炳光一面都难。
更何况……更何况今日又有了更坏的消息。
于柔自嫁给苏炳光后,便从董事长首席秘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她也是在嫁给苏炳光以后,跻身董事会之列,她的手里握着万恒地产10%的股份,在董事会里也算得上个大股东。
万恒去年在城东有一个房地产开发案,苏炳光当时在国外,这个案子便交给于柔全权负责。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于柔为了以最低价拿下地皮,竟暗里贿赂了土地储备中心的领导,明里则勾结了一帮黑社会,对钉子户无所不用其极。
而等到苏炳光回国的时候,于柔早已将这个开发案打理得井井有条,向苏炳光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苏炳光自然是对这样的答卷乐见其成,却不想这背后竟有这些肮脏的勾当。
如今,苏炳光的确是因为司徒枫的案子才被隔离审查的,可检方却在调查的过程中,收到了匿名举报,得知了万恒去年的这一笔恶帐。于是……这次,司徒枫的案子反倒成了其次,万恒的城东开发案涉嫌贿赂官员、强抢民宅x质恶劣,反而成了检方调查的主要案件。
福伯想着,忍不住叹气——这一次,老爷或许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叹息声,秦逸仪回过神来,她看见福伯站在门口,虚弱地报以一笑。
福伯连忙拿起病床上的一个薄毯,盖在秦逸仪的身上,又从保温瓶里倒一碗n白色的汤,送到她的手里,“大小姐,这是我亲手熬的鲫鱼汤,你小时候很爱喝的。”
秦逸仪想,自己或许还是幸运的……毕竟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候,还有一个福伯陪在自己身边。
为了不让福伯担心,她捧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低头喝了起来。
鱼汤蒸腾着热气,迷蒙着秦逸仪湿了眼眶。汤是美味的,可她的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如今,司徒枫杳无音信,就连苏炳光也身陷囹圄,而她……又偏偏怀了孩子,甚至还有可能失明。
她从前便知道,人生的路格外难走,可她却没想过,竟也有难成这样的一:“你来了,随便坐。”
她声音沙哑,就像一张被踩在地上蹂躏许久的白纸,千疮百孔。
秦逸仪虽然听得心惊,但对她如此不爱惜嗓子的原因也不好奇。她环视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为自己扒拉出一个座位坐下。
然后,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王允皙先耐不住,打破了沉默:“司徒柏在哪里?”
秦逸仪闻言一愣,忍不住怀疑,自己脑子里的那一个血块是不是在压住视觉神经的同时,也压住了听觉神经——
有没有搞错?王允皙竟然问她司徒柏在哪里?
她惊讶着,看着颓废的王允皙,说道:“你再问一遍。”
王允皙一怔,几欲发作,却还是耐着脾气问道:“司徒柏到底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确定自己并没没有听错,秦逸仪也紧紧地攥起了拳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王允皙眯着眼,看了秦逸仪半晌,转瞬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太凄厉,就像雪山上哀鸣的母豹,一声一声的,歇斯底里得秦逸仪心惊。
过了良久,王允皙似乎是笑累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前一阵子看了你的新电影,你……你确实有做新影后的潜质。”
听到对方突然提起另一个不相关的话题,秦逸仪蹙紧了眉头。她不知道王允皙是什么意思,也就选择了不回答。
可秦逸仪的沉默却惹恼了王允皙,只见她站起来,踉跄地走到她面前,眼神忽而就变得狠戾。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演戏了!”王允皙说着,凶狠地看着秦逸仪,“我介绍美国的基金给司徒枫认识,是想给他下套……可他却早就看穿了我和阿柏的企图,反而用一纸计划书引我们入局!”
秦逸仪一愣,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什么!?”
“哼,我说什么?”王允皙的酒似乎还没有醒,一声冷笑都带着浓重的酒气,“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那个在被警方控制起来的华人男子是司徒柏,而不是司徒枫!”
作者有话要说:烟雪下周末有个考试,所以最近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看书了,更新得不是很勤,希望大家见谅……
还有,我写商战其实很不拿手,希望考据党放过tt
谢谢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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