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顾住一起的这近三个月,第一个月磨合期,我们其实不算熟悉,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哭过,而自从中秋大哭过之后,这两个月以来他真的是哭得很频繁。而且需要人哄。一半的情况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有次他把好几件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结果深色外套掉色,他气得把衣服摔在地上,然后撑着洗衣机就哭了。再比如他画画,调不出他心中的颜色,也是突然就能红了眼圈。这都是一时不顺的小麻烦,他的反应却总是莫名很强烈,若是其他人遇到这些小问题绝不至于难过到哭。另一半的情况就是莫名其妙的,比如此刻,他也多半不愿意说原因。但是他又需要人问。如果不问,他就会一直哭。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哭,就是你能感觉到低气压。
之前遇到他哭,我都是把他当做孩子,哄一哄,转移一下视线,拍拍他,也用不了多久就能阴转晴。
我曾经以为也许对艺术有感觉的人天生敏感一点,我看他的画作也好,设计也好,多半是线条抽象纤细,色彩过于浓烈的。他又是被宠大的,不顺心的时候孩子气一点也是难免。
但此刻,我忽然觉察到另一种可能。他也许心理上有一点问题。他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心理医生。
他每次需要我的安慰的时候,也并不是需要我。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而我恰好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忽然有点心灰意冷。
我忍着每一步如同走在刀口的疼痛挪向他。
我想给他一点安慰。
“你别动。别过来。至少今天,别过来。”罗纨起的声音有点嘶哑。
我停住了。我从没想过他不需要我的安慰。
多边形的吊灯光线走向迷离不明。深陷在沙发里沉默的罗纨起。站立着眼睛不知道如何安放的我。我们听着彼此起伏的呼吸。
我还赤着脚,感觉有刺骨的冷。
最后我妥协了,转身进了卧室,一夜无眠。
我们开始冷战了。
这很奇怪。
我一直觉得冷战是亲密的人之间互相处以的极刑。我跟罗纨起其实没有亲密到可以冷战的程度。但事态的发展总是不在人的掌握中。
迷之沉默的早晨,惯性带动了迷之沉默的下午。有了迷之沉默的第一天,就会有第二天。这天,我们的课时也不太一样,本来上午罗纨起有课,我没有,到了中午我看他好像没有回来帮我一把的意思,只能自己挪着轮椅出门,结果刚过楼下的药店就遇到茶茶。茶茶才得知我遇到意外,立刻很热心地来帮忙,推着我的轮椅。
我们这条街上有一家很不错的露天咖啡厅。罗纨起常常打包这里的咖啡和点心。路过的时候我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了罗纨起,和两个黄头发的人在一起,看起来很熟。其中一个我大概知道,Niel,玩起来男女不忌,有名的花花公子,有过几个耸人听闻的传说,类似于把棒球杆塞进女朋友身体里之类的故事,也是因为这样连我这种不闻窗外事的都大概知道他。
罗纨起跟他很熟,而且是很像朋友的那种熟。甚至看神色,Niel还有点讨好的罗纨起的感觉。
茶茶一直跟我嘀嘀咕咕说感恩节社里有活动,但是没想好怎么策划什么的,希望我到时候脚好了能去。
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茶茶说:“你那个超帅的室友呢!感恩节能不能来啊!上次把活动照片发群里,好多妹子看了你们俩照片都特别后悔没来呢!”
我敷衍地笑:“罗纨起应该不来吧。他其实应该比较喜欢西式party?你这种跟中老年晚会似的活动他不一定有兴趣的。”
“那我们也可以办西式的party啊!他不来多可惜啊!”
“再说吧。”
头几天是在冷战,过了几天也说不好到底是谁在躲谁了。
罗纨起脸上的伤好了,我渐渐也不需要轮椅了。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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