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刑鸣看见,南岭大步跑了出去,停在大奔的后车窗前,毕恭毕敬地弓着腰,跟车里的男人聊了几句。
隔着雨幕也看不清这男孩子的脸,但应该是笑着的,怎么好看怎么笑。
刑鸣一眼不眨地望着那辆黑色大奔,望见老林冒雨跳下车,替南岭拉开了后车门,做了个姿势请他上车——南岭坐上去,就坐在虞台长身边。刑鸣嗓子突然发痒,喝了一口阮宁为他准备的咖啡,结果反把自己呛着了,差点没吐出来。
太苦了。像一口咬碎了苦胆,而那胆汁偏偏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剩浓重苦味,溢满口腔。
“没加糖?”刑鸣回头看着自己的助理,微微拧着眉头,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愉快。
“老大,”阮宁委屈,“你不向来只喜欢清咖的吗?”
刑鸣“嗯”了一声,再次转身面向窗台。
奔驰已经驶离了明珠园,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刑鸣又喝了一口纸杯里的咖啡,抿着,含着,细尝其苦,直到实在抿不了含不住了,才将这既苦又涩的液体艰难咽下去。
“以后不要清咖,”他冷脸,皱眉,“太苦。”
周四早晨给Candy检查新剪出来的短片,完全依照对方所言,该删的地方删了,该改的地方改了,因为素材摄录得足够,这个题材又大有文章可做,短片内容还算丰富,总算鱼与熊掌兼而得之,既照顾了金主的喜好,又对得起一个媒体人的操守。
但刑鸣仍不满意。不满意盛域咄咄逼人,更不满意自己,没能一犟到底,怂了。
然而直播开始前两小时,盛域方面又出幺蛾子,Candy说廖总不放心,不希望刘博士与季女士出现在直播镜头里,怕这一对疯男女会在十亿观众面前胡言乱语。
刑鸣更不满意了。他对自己的场控能力很有信心,最不济也可以暗示导播切换广告,何况季蕙不是刘博士。他和她一大清早就开始对稿子,季蕙甚至比任何工作人员来得都早,她难得薄施脂粉,虽病态犹在,但看上去令人眼前一亮。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亦庄亦谐,你很容易忘记她是一个重病缠身之人,也很容易被这样一种乐观与坚强的精神所打动。
但Candy坚持要换人,字字跟楔钉子似的凶蛮强硬,丝毫不给转圜余地。
刑鸣没跟Candy争,而是跟自己争。脑海里刀光剑影,什么念头都有,有一瞬间他也想起虞仲夜——人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诚不我欺。
悔不悔?不好说。
牛鼻绳落人手,最后刑鸣拗不过的还是自己,决定顺着廖晖的意思换人。季蕙通情达理,含笑推托自己身体不适,本就不太有心力上节目。
药厂还有别的领导,但药厂宣告破产以后,几位高层或移民或失联,还有心灰意冷拒不见面的,顶在前头的只有一个最慷慨激昂的刘博士。南岭到底机灵,多方联系打听,总算在直播开始前带回来一个人,说是刘博士的侄子,也在药厂里任职,级别还不低。
南岭带来的人叫刘朝,递上了身份证和名片,说是刘博士的嫡亲侄子,长得浓眉圆脸,跟刘博士颇有几分相像。刘博士的头衔是总经理,刘朝的名片上写着“医学总监”,按理说应付药监局评审专家与网友的质疑应该绰绰有余。
组里还有几位负责外联的记者,但这回都铩羽而归。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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