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
魏冼听人这么说他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很久没有人对他以“公子”相称了。记得过去,魏元宝还在吴妈店里,熟客总管他叫小公子,一晃十几年过去,他也已经担不起一个小字了。动不动就脸红的魏元宝如今都已经将近而立之年,里里外外都爱称呼他一声“魏郎中”,虽然魏冼现在依旧能见到魏元宝面红耳赤的样子,但这也仅仅是他面前而已,他过去想要默默护在怀中的人早就能独当一面,甚至还可以让他依靠。
他们都同以前很不一样了。
仔细想来不过十数年间,天下都是另一番模样,若是那些在过去就消失不见的人还在,他们都会变成怎样呢?
在平淹画廊里过了小半日,没想到他离开这里的时候竟然带上了一只白花花的兔子。这只兔子是自己扑到他腿上来的,然后梳着两个团子头的小孩便非要把这只兔子送给他,她说魏冼长得和这只兔子有缘分。还没等他推辞,那小孩子就塞给他两根萝卜,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魏冼虽然冷淡,但他不是冷漠,怎么也不能把一只无依无靠的兔子丢在街上,他想或许魏元宝会喜欢这个白毛团。
刚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的盈州知府听说魏相住在了隔了几条街的客栈中,还抱着一只兔子在怀里,吓得他赶紧派人把有关兔子的典故都查了个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门跟魏相打个招呼,死也得死得痛快些。谁知道魏相说他暂不处理公事,只问他哪里有青菜可以买。盈州知府胆战心惊地回了府中,赶紧叫下人把他那点来路不正的银票子都捐去修河堤。
魏冼把兔子交给店小二照料,自己去盈州府中借了一匹马,按照印象中的位置向桑灵城南走去。杜堂生以前显得偏僻的宅子如今却是个繁华的好地角,早就易主给了盈州城中哪家显贵,大门紧闭,魏冼只是看了一眼。再向着他自己的宅子那处看了一看,原先的院墙已经被人拆去,每间屋子都住进了不同的人家,有些杂乱无章的,但比他住着的时候要热闹得多,魏冼不是不喜欢这种样子。一身贵气的魏冼骑着高头大马相当惹人注意,尤其他还是一脸冰霜,有些妇人已经将自家顽皮的孩子揽在了怀里,转过头去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这种看似遮遮掩掩的模样反而更能被魏冼注意到,他轻轻拍了拍马。
在那里是发生过很多值得回味的事情,可以后还会有更多。
城外的小山脚下已经住了人家,上山的路也不是从前的那条,魏冼跟坐在树下编着草筐的老者问山上还有没有一座坟,老者咧着嘴笑着说山上荒坟多得是,不知道哪一座才是他要找的。魏冼跟老人家道了谢,自己一个人往山上走。半山之下的位置因为有了人烟,比以往规整了不少,有用石头砌起来的台阶,不必再绕到远处从缓一些的地方爬上爬下的,路边还有懒散晒着太阳的土狗,见到人来了也只是动动耳朵。一旦过了半山,处处可见荒草丛生的坟包,那颗会绽开鹅黄色小花的树也不晓得是不是还在,魏冼只能一个墓碑一个墓碑看过。这十数年间,这里埋葬的人居然有那么多。
离开桑灵之前,魏冼和魏元宝还一起来过,魏元宝恭恭敬敬地在乔钦坟前磕了两个头,郑重其事地说他会把魏冼照顾好的。为了实现这句话,魏元宝也算是头悬梁锥刺股地用功过,张炉教魏冼东西的时候他也在一旁默默学着写字,虽然到现在也不能写诗作赋,但平日里给人开几张药方还是足够的。寇家姐妹看着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模样,但身上的本事确实厉害,寇迎绿教过魏冼功夫,寇安绿则带着魏元宝给人看诊,即便不能说是神医,但只学了她几分本事的魏元宝也少有治不了的病症。
至于其他,寇迎绿曾经笑过魏冼要被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
魏元宝在对他好这件事上总是不遗余力。
已经看过了很多的坟包,却还是没有找到乔钦的安息之地,魏冼没有一点焦急地模样,耐着性子沿着路找下去,反正天色还早。墓碑上的名字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也不知这些人生前都是什么样子,偶尔会出现在魏冼梦中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有篆刻着他们姓名的墓碑,等到魏冼也从这世间离去的那一天,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了。
曾经的赫城长公主得到了悬挂在桑灵城门上的尸身,她并不晓得自己唯一的弟弟是怎样的人,但她说想让他自在一些,就将骨灰一把撒进了盈水之中。魏冼想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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