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了一圈,最后仔细将小摆件摆在了书桌上抬眼就看看到的地方,木雕旁边一枝新梅红艳正浓,美艳不可方物。
窗外又开始飘起零星雪花,季沧海瞧了一会儿才出了书房去寻人,这会儿大多数龙骧卫吃饱喝足了都挤在前院放烟花看烟花,绯夜还是一副不屑模样,抱臂立在一旁,朝着猴崽子一般上蹿下跳的叶悔之和白夜翻眼皮,“傻子放炮聪明人看,你们俩就是一对二百五。”
白夜拿着线香又点燃了一挂炮仗,噼里啪啦的声音压过了嘻嘻哈哈的人群,叶悔之耳聪目明,季沧海一过来便看到了他,迅捷的窜到季沧海身边,用力喊才能让季沧海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问季沧海要不要放烟花,季沧海摇摇头表示只是站着看看,叶悔之想起这位是出钱的金主,很有良心勉为其难的也陪他站着看看。
季沧海想起旧事,顺口提了一句,“外出打仗偶尔也会用烟火传信,我第一次随军时候见到也觉得很有意思。”
叶悔之心想,能让永远满脸写着业精于勤荒于嬉的季江军出征时候觉出有意思来,当年那个烟花何德何能,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敢说,叶悔之答的却是另外的话头,“这个前些天来授业的先生讲过。”
季沧海说那我正好考考你,红色何意,黄色何意,白色又是何意?
叶悔之心里那个恨呐,他为什么不直接嘲讽季沧海,为什么要提授课先生,后来他睡着了根本未听见那堆乱七八糟的颜色是做什么的,把话题往这上面引简直就是不作死不舒坦。
瞧出叶悔之答不出来,季沧海敛了敛神色,“你可知道有几位先生跑来我这里告状了?”
叶悔之找理由,“龙骧卫学的东西又多又杂,我一时半会记不住。”
这托词至少前半句是实话,龙骧卫学的东西确实繁杂,除了学如何用兵如何布阵如何为将,还要学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北境的土话、民俗,再比如孤身一人如何利用环境求生,再比如怎样区分细作或者扮作细作,还有许多许多,多到叶悔之觉得与其说龙骧卫个个都能考武状元,倒不如说一边当武状元一边还能进督敬司搞搞情报替主司分忧,没准还能出几个伪装成朔北人去考武状元迎娶北境公主走上人生巅峰的终极细作。
大年夜显然季沧海也不想追究什么,只是说了句下次再有先生告状决不轻饶。叶悔之显然不想再扯上这个话题,一把拽住季沧海的袖口,拉着他让他顺着自己另一只手指的方向看,“将军你瞧,好大的太阳。”
大半夜天上自然不会有太阳,簇簇烟花倒是绚烂夺目,季沧海微微仰头看烟花,叶悔之也跟着抬头看,周围的喧嚣嬉闹仿佛都成了背景,叶悔之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稳和平静。季沧海看了一会儿见叶悔之居然没出声,不由侧头看他,却看到叶悔之挂着笑正看得出神,感觉到季沧海的目光,叶悔之也侧过头,眼睛里亮亮的还有未及散尽的喜悦,像极了白天路上那些因为过年兴奋不已的孩童。
季沧海心中一软,抬手不算温柔的帮叶悔之理了理之前扯得歪七扭八的衣领,淡淡的说了一句,“过年好,叶悔之。”
恰巧一声烟花砰的绽开,随着一阵叫好声,将季沧海的声音扣入声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叶悔之不解的大声喊,“将军,你刚说什么?”
季沧海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却是笑了,对上突然而至的笑脸叶悔之有些发懵,别人都说季沧海不喜欢笑,但叶悔之却见过许多次季沧海对他笑,包容的、温和的、无奈的,但这些笑都是淡淡的,如浮光掠影一闪而逝,可此刻季沧海笑的坦然明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伙一直在前院闹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连子时吃饺子都是你端一盘子我拿一只碗的四处乱窜,有的酒量好又拉着人去喝,有的关系亲近聚在一起摆龙门阵,年三十守夜是规矩,总要找些事情做赶赶瞌睡虫。叶悔之本来是答应了和白夜他们推牌九,不过听到季沧海邀他一起下棋后马上狗腿的点头,将白夜绯夜什么夜的通通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早上叶悔之醒来后发现自己是趴在棋盘上睡着的,坐着睡觉难免筋骨酸痛,皱着眉坐起来,黏在脸上的黑白棋子啪啪两声落在了棋盘上,脸上却多了两处红印子。有些迷糊的四处看了看,书房里并没有别人,只是身上披着季沧海惯穿的一件披风,黑底银纹,如他的人,低调内敛又透着股贵气。叶悔之记得下棋时候季沧海提过,今天一早文官武将是要进宫给圣上拜年的,一想到季沧海也要夹在乌泱泱的一群大官中间三拜九叩呼天喊地,叶悔之居然十分想看看那个场面,只可惜也只能想想罢了。
想到季沧海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叶悔之又回自己屋子里补了个眠,似乎还做了个什么美梦,虽然醒来后不太记得梦到什么,却十分肯定是个美梦。
不出十五都是年,趁着十五之前,叶悔之还找借口溜出府去拜访了郁弘和景裳,郁弘倒还算嘴下留德,景裳却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狠狠奚落了一番,不过叶小爷心情好,景裳怎么说他也只是笑眯眯的听着,最后朝凤阁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往她面前一递,再附上一句他们店里的东西全承安也没几个戴起来像你这么般配的,瞬间就让刀子嘴豆腐心的美人闭了嘴,临走又叮嘱了一遍不许景裳去季沧海府上惹事,气得景裳直接将人呸出了门。
所谓乐极生悲,美了半个正月的叶悔之在季沧海抽走他手里的那本《尉缭子》之后美不起来了。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虽然龙骧卫的选拔将近,但凭叶悔之的本事入选本就十拿九稳,季沧海也并没想逼着他一定要在正月里刻苦,偏偏叶悔之非要乱想,以为季沧海不提是在考验他的自觉性,他不能让季沧海瞧不起自己,但是正月里又实在懒得看那堆破兵书,于是自作聪明的拎着那本包着《尉缭子》书皮的春宫图晃悠去季沧海的书房呆着,还做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
季沧海本来是在看一种兵部送来的新□□,洪修、白夜和绯夜围了一圈挤着看新兵器,连素来稳重的玄夜都忍不住往桌旁靠伸着脖子想多看几眼,偏偏最讨厌读书有一点新鲜事马上就转移注意力的叶悔之却无动于衷,专心致志的看兵书。季沧海难得动了好奇心,起身朝叶悔之走去,白夜知晓叶悔之在看什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可惜叶悔之看得入迷,连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也没察觉,倒是白夜被季沧海盯着瞧了一眼。
手中的书被抽走,叶悔之不高兴的皱眉抬头,看清季沧海的脸后,三魂七魄差点全飞了,等反应过来要去抢手里的书已经晚了,季沧海面无表情的将春宫图翻了两页,将书皮扒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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