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终究还是说了:“殿下口中的那位先生,怕是臣之从子。”
他下意识便压低了声音:“臣兄早年因故离家,与家中诸人皆无往来,只因与臣兄弟之情甚笃,方偶有手书闻声。臣便知他在外有一子,名秀,双腿不便,却天生颖慧。臣欲接此子归家,奈何家中不肯。”
他叹了口气,道:“家丑外扬,实属无奈。望公主告知其所在,臣为其叔父,多少得照应一二。”顿了顿,又道,“家中不睦,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还望殿下为臣保密。”
濮阳瞬间生出一股无明业火来。卫攸没明说,但濮阳听懂了,世家重传承,纵父与家族不容,然罪不及子女,子究竟姓卫,又天生颖慧,有什么理由不接他回去?不过因其腿脚不便罢了。
想到先生孤身隐居,孤苦伶仃,濮阳对卫氏顿时没了好感。
她与卫攸客气道:“我不好做她的主,待我问过她,再与将军答复。至于卿族中事,外人自然没有置喙的道理。”
第27章
这一趟卫府之行,所获颇丰。
濮阳回到府中,便直往卫秀所在院子。
卫秀素来深居简出,无事甚少出门。濮阳到时,她便在院中,手执一卷书在看。
西风起,老鸦啼,万般萧瑟的秋景中,卫秀便如唯一的一道亮色。她身形清瘦,孤身独坐,埋首于书卷,闻得门边有声响,便略微侧头,剔透明亮的双眸平静地朝濮阳望来,不急不躁,不骄不馁,从来便是如此平心静气。
濮阳只觉得方才在车骑府的那股无明业火又一次掀起,可比这股火气更令她柔肠百结的,是心疼。
她示意身后一众仆婢在院外等候,便举步走了进去。
卫秀看她走近,略略泛起一抹笑意,将书收到一旁,弯身行了一礼:“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濮阳一开口,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得放得低柔。方一说罢,身后有冷风袭来,浸得她一瑟缩,见卫秀穿得虽多,可脸颊已因西风吹刮而泛红,便双眉紧蹙道,“先生怎在院中?这里正对着风口,没得着了凉。”一面说,一面便推起轮椅,往屋里去。
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卫秀双手搭在扶手上,笑道:“何至于此?我又不是弱不禁风。”说是这般说,倒不曾阻止濮阳。
一到深秋,舒爽的秋凉转为严寒,层层穿透,浸入肌理。梢间吹不到冷风,但室内森寒阴冷,没有丝毫暖意。她倒尤可,先生底子不好,受不得凉。濮阳见边上有小毯,便取了来,铺开了搭在卫秀的腿上。
她细致至此,卫秀不禁呼吸一滞,只是片刻,她便神色如常,自己按了按小毯边沿,令裹得更实一些。
濮阳仍不安心:“天一日日见冷,先生这便令生火盆吧。”
卫秀答应:“听殿下的。”这等小事,没必要反对让殿下不悦,挥手令阿蓉去生了火盆来。
濮阳见她听话,而非阳奉阴违,多少放心了些。
待阿蓉一出去,卫秀随口问道:“这几日总不见殿下,殿下可是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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