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子担心道:“陛下,宫内并无名为三里宫的地方。陛下想是梦靥了,奴才这就叫太医来开几服药为陛下安神。”
尚武帝用手掌盖住额头,有些痛苦道:“你说什么?你说三里宫不存在?为什么顾岸宝宝会住在偏殿?他在跟朕闹脾气吗?朕的床这么大他非要跑到别的地方做什么?”
“陛下……”小多子顿了一秒,“陛下,顾公子总会接受陛下的,如今他的家人都在陛下手中,他不会罔顾父母性命不管的。”
“你说什么?!”尚武帝惊异出声,连衣服鞋袜都来不及套上,急匆匆从床上跌了下来,原地转了一个圈,却没忆起偏殿的位置,尚武帝渐渐激动起来,“你说顾岸还没接受朕?朕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那三里宫是什么?他答应陪在朕身边的话朕能记错吗?”
尚武帝等不及小多子的回答,光着脚抓了个侍女带路到偏殿,一推门,殿内昏暗无法视物,尚武帝突兀地打了个寒颤,一瞬间那冲天的急迫和紧张消失殆尽。耳边忽的闯入清冷的打更声,短暂生硬的一下,将尚武帝试图迈出的脚步顿在原处,他体会到一阵奇异的惧意,似乎只要离这殿内越近,他就即将万劫不复。
终是有人越过了尚武帝,在殿内寻找了一番,接着是一声干净利落的“扑通。”
那侍女跪在尚武帝面前,吓得抑制不住哭音挤出喉咙:“奴婢没有看紧顾公子,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尚武帝好像没有听见她凄厉的哭求,倒是刚刚逃离的勇气又回来了些许,尚武帝旁若无睹地一步一步走进殿内。床榻上的确没有任何人,只一张纸条遗留在枕边。
【顾某携家人已离开大安,皇上不必来找。就此诀别。】
尚武帝就这么从梦中惊醒了,梦境一直围绕着的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露出面目。尚武帝无意识地抬手抹了抹眼角,居然有丝冰冰凉凉的湿意覆贴在掌背。尚武帝愣了愣,似是也有些不敢相信,但来不及深想,目光比思维更快地去寻找那个身影。
顾岸安安分分地趴在枕上,左脸颊被躺扁了,嘴被迫压成个小小的圈形,有轻微的鼾声从鼻腔中呼出。
尚武帝过了太久的安稳日子,得意忘形了这么多年,一场梦让他简直快要崩溃。昨夜似是下过了雨,水珠从屋檐落下的声音与他过激的心跳相得益彰,干脆又紧凑,目光描绘着身边人的眉目,伴随着滴雨声渐渐潮湿地蕴开一片柔情。
还好是假的,还好不是真的……
尚武帝微微颤颤地低下头,在离那人耳边只一层薄纱的距离,情不自禁低喃出被噩梦唤醒的一句心声:“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也许是埋藏了太久,与其说是在低语,不如说是带着请求意味的一声叹息。熟睡中的男人自然不会因为一句微不可闻的轻叹而苏醒,然而顾岸像是受到了感应,吧唧了下嘴巴,浓长的眼睫抖动两下,俨然还有酣甜的睡意。
尚武帝被他默认般的动作逗笑了,铺天盖地的庆幸席卷而来,过去的日子早已过去,他绝不会让那些孤独彷徨再重演一遍。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个梦,尚武帝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
尚武帝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患得患失的人,在遇到顾岸之前,他甚至是雷厉风行的。手臂一挥出兵西项,羊毫一勾执行新政。即使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打法,即使为建运河掏空国库,只要结果是好的,他还是一代明君。
人人都道顾岸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但没有了顾岸作为约束的尚武帝,大安的百姓或许连嚼皇家秘闻舌根的闲情都不会有。
尚武帝无法不顾虑顾岸,他考虑不周,被怪罪的不会是他,顾岸将被千夫所指。他做错了决定,被指责的不会是他,顾岸得为他背负千古骂名。
如此将顾岸推向风口浪尖,尚武帝舍不得,但他更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况且,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家伙,爱笑的爱胡闹的脾气温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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