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从外面回来,进茶水间给明长官准备饮品。秘书处的秘书们面面相觑,明秘书长身上好大香味,不是正常的香水味,是那种场合的香味。明诚端着咖啡推门进明长官办公室,明楼在看文件,明诚表情轻松:“咖啡。”
明楼看他一眼:“嗯。”
明诚疑惑,这又怎么了。虎着脸,受气了?
明楼等了半天,没有明诚的解释。他咳嗽一声:“下了班,送我去华懋饭店。”
明诚一愣:“去干吗?”
“有人请跳舞。”
明诚一蹙眉:“知道了。”
他走出去,随手关上门。
华懋饭店的舞场最风光时等着接人的司机能排满一条街。不得已饭店想了一个办法,装个灯塔,每个跳舞的进门领一个号码牌,跳完出门把号码牌给门童,灯塔就打出数字让司机来认领。明诚开车送明楼去华懋,追着夜色的影子,到达时已经是完全的黑夜。明诚什么都没说,明楼下车,门童上来恭敬地递给明楼一个号码牌,通过车窗递给明诚一个副牌。明楼随手把号码牌揣进大衣,走进大门。
明诚开着车跟着门童去停车,停在灯塔附近。
上海还是有太平盛世的,只不过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嵌在灯红酒绿中。会场里早就热闹,明楼走进去连连告罪:“来晚了来晚了,路上有些堵。”
丁默邨是个小个子,略驼背,戴着眼镜,探脖子,看什么都很用力。李士群刚好相反,又高又胖,看丁默邨得向下。周佛海早开始跳,搂着最著名的舞女转圈。他舞技不行,等于是搂着舞女在走。大家都跳舞,明楼不跳不行,只能随手牵一个,绅士地领着下舞池,长相都没看清。那姑娘被明楼选中吓得脸红心跳,手足无措。她不够高,只到明楼胸膛,被明楼搂着,全身都是虚的,靠在他身上。
跳了一圈,乐队换曲子,明楼借口去找饮料,走到舞池边上坐着。他旁边一个光头的胖子看着他直笑:“我以为明长官不会来呢。”
是缪斌。这位仁兄平时有点神叨叨,装神弄鬼。他乐呵呵地研究明楼:“您身边的伽倪墨得斯呢?”
明楼看他一眼:“说笑了。”
缪斌研究明楼的面相,研究半天啧啧两声:“可惜了,可惜了。”
明楼有点不耐烦,不再搭理他。
明诚下车活动,站在车的一侧看到路另一侧华懋的边门出来两个人。高个子白种男人,矮个子穿纱丽的印度女人。两个人似乎在吵架,听不真切。明诚眯着眼观察,白种男人有点像施腾纳,那印度女人可能就是自称公主的苏玛丽。
两个人吵了半天,苏玛丽一推施腾纳,施腾纳差点摔下石阶,苏玛丽怒气冲冲返回华懋。施腾纳一甩胳膊,往反方向走。
明诚趴在车上,看得起劲。
舞会一气儿到半夜。明楼和不大熟的同事们相处得不错,有些做股票的还能从他这儿套点信息。周佛海退得早,他不光有寡人之疾,还有河东之狮,一到门禁恋恋不舍地匆匆离开。丁默邨搂着女人到后面去,李士群倒是不着急,拉着明楼聊经济。明楼正好乐得不动弹,跟他扯淡。姑娘们缩在一旁崇拜地看明楼,可惜再也没机会。
等到午夜,场散得差不多,明楼才脱身。明诚看着灯塔认领明楼,明楼坐进车里,一阵香水味扑进来。
明诚打个喷嚏。
轿车离开华懋,明楼疲惫地仰在后座上,沉浸在海中,只有下巴浮在水面,光照不到他。
明公馆没人。明诚打开客厅灯,幽幽地,缺人气。明诚脱了外套,笑道:“你洗澡么。”
明楼坐在沙发上,看他。
明诚的眼睛很亮,仿佛海面上的星辰。他笑:“我先洗。”
明楼的眼睛跟着他转。一楼明楼的书房兼卧房有单独的盥洗室,明诚打开明楼的房间门,没开灯,走进盥洗室,响起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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