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灰,摆出的是当日在北平徐市常总统府上与鲍聿卿对弈时的未完之局。
只到中盘未及官子,周天赐便已经醒来。
“周天赐,我是余树生,你我未曾见过但你应该知道我,令尊周明轩与我相识,”面容一冷,“到真是巧了,我也在奉天呆过,和鲍梓麟同进同出,他儿子我也是后来才见到。”
手抚棋盘,光滑滴翠玉润流光,纤毫未改一如曾经。
那时,他还是陆军次长,段少文握有北平。
而如今,物是人非。
一瞬间,恨意翻涌。
离清君侧风波已经过了这么多时日,段少文却只是逗留天津一心向善,没有跟他联系一次。
段少文,你这是放弃了吗?
放弃了棋?
还是我?
“你我对局一盘,你若输了,我要你手上的棋盘。”
余书生怒气翻涌,那一次惜败,仍未甘心,而若不是那一次败了,他和段少文又怎么会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如此一言,周天赐微微愣住,余树生突然轻笑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其实,没见过面,也好。”
明显针对的说辞效果卓著,周天赐脸色惨白,几乎站不住一样跌坐在余树生对面。腹上阵阵火燎一样的疼痛,让他分外清醒。
也好。
为什么也好他最该知道,鲍聿卿,若是没有当初之亲密,或许,真的也好。
“哦,你明白。”余树生观察着对方的失魂落魄,稳赢的他仍在寻找给对手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我不绕圈子,你爹黔川的势力我现在跟你说明白。你也带过兵,部队不是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你爹的人马,得他自己来领。”
周天赐冷漠得仿佛没有听见,他一直都是什么也没有的,不是么?
伸手到余树生面前并列放着黑白云子的棋钵前,没有犹豫的选择了白子。
中盘接续,毫无公平可言,不选黑棋只是因为,那黑棋的走法绝不是他。
“选白?”余树生多问了一次,周天赐的平静让他不得不确认,刚才的话他是不是听懂了。
“你刚走了黑子,轮到白了。”周天赐淡淡应,已经开始熟悉不是他意愿下走出的棋局,表情专注,毫无半分不平之色,接手处理竟有些习惯成自然。
余书生补充更不公平的话,“黑棋,不让子。”
“啪”
白子落下,截断多言。
余树生冷笑着收回想再讲的话。
所谓屋檐之下,俯仰由人,几经做困兽犹斗,还能高明得到哪里去!于是没什么兴味的看周天赐白棋的应手。
这一看,到些许意外。
余树生执棋沉吟,周天赐走的,竟正好是他当初的那一步。
这一步,走棋一贯很快的余树生,在明显占优的局面下,长考。
当年鲍聿卿选小尖,慢慢渗透,是判断形势后有节制的退让,若是他自己,一定会碰,锐利无边战意凶恶。
老路重走,心里记得的不仅是鲍聿卿的应对,还有棋局最终的结果。
“啪”
棋盘上多了一子,黑,107,小尖。
周天赐暗松口气,余树生那一手要是稍微心狠手辣一点,在没有让子的情况下,也许就只有认负。只是,这安慰在黑棋下一手放出时荡然无存。
黑,109,打,生生提走白棋四子。
这四子恰为棋筋!
这一下,因为防备不足,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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