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鲍聿卿五指为梳扒了一下头发,不知是回南京后的哪天,他对着镜子整理姿容,密密的黑亮中已经有零星暗银。天赐看见后紧紧的搂着他哑着嗓子问,你才多大?
不大,尚未而立,然而接受失去的能力早已超过了区区几根白发,鲍聿卿唇边的弧度大了一弯,“伍子胥一夜白头,我可没他那么不济,你这些话,等我真的七老八十再说吧。”
伸出的手徒徒的留在半空中,周天赐看着鲍聿卿笑着跟他说晚安,关上灯,带上门,卧室的厚窗帘原本是为了那个总是睡不好的人准备,然而那个人走的绝然,于是周天赐眼前此刻就只剩一片五指不见的黑暗。坐在床上慢慢的向后仰倒,周天赐在一室的黑暗里陪着鲍聿卿整夜无眠。
南京的清晨有一丝难得的宁静,周天赐轻手轻脚的靠近趴在桌上睡着的鲍聿卿,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周天赐几次想要替鲍聿卿关上最终还是没动,就这样弯着腰细看灯光里的睡颜,安安静静的看着。
不想再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天赐知道鲍聿卿不怎么睡觉是在干什么,他心里还想着东北,还想要再去前线,所以,当鲍聿卿醒过来把写好的材料交给他的时候,周天赐连一眼也不想看。
“你说让我等你七老八十再来关心你,知不知道,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天,我们还在一起,我还能关心你,我愿意用一切去换。”
鲍聿卿怔了一下,周天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昨天跟周天赐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好像周天赐马上从门里追出来,就好像过去的一整夜并不存在。
鲍聿卿一阵子没有说话,然后正了正身上的军装,走到对面墙上悬挂的地图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天赐,转身立正,“啪”的一个标准军礼。
周天赐知道鲍聿卿从来不爱和人打军礼,而他的身份也确实不用。在奉天时只有人人向他打的份儿,在南京,他跟自己行军礼都是伸手摸摸帽檐儿意思一下就完了,周天赐心知鲍聿卿骨子里的心气儿脾气改不了,而他今天亲见鲍聿卿的军礼,并拢的五指从裤缝取捷径定于眉心同高处,身正肩沉,流畅规范,立在中国全境地图前的高瘦背影,那么漂亮,那么骄傲!
却也是,那么绝情。
“你要上前线是么?”鲍聿卿闻言回头,“我已经不是周总座,你的事儿,我管不了。”面无表情的讲完,周天赐起身而去。
鲍聿卿徒留屋中,胳膊沉得仿佛一个军礼就已经用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亲仇不报日如一年,你不让我去,是真要我行尸走肉直到两鬓斑白么?”
南京的天是灰暗的,总T府前庭的广场上聚满了聚众示威的学生,关紧窗子也听得到喧天的叫嚣,不分昼夜。游行的学生血气方刚,叫嚣不过瘾有的甚至冲进ZF办公楼,围起部委官员讨要说法,一言不和竟把何靖民新任委派的交通部长打得鼻青脸肿。
吴馨毓从窗口看了一眼,水泄不通,然后转头,房门虚掩,她看得到外间的谷纵。谷纵靠在首位的椅子里,长长的办公桌前坐满了人,一眼望去,肩膀上一律挂着将星。谷纵不紧不慢的吩咐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的一两句玩笑,也会引得军装笔挺的男人们笑出声附和。
只是这声声谈笑,吴馨毓听得心痛。
谷衡谷纵这一对儿双胞兄弟,长相身量都分毫不差,只是谷衡爱说爱笑,谷纵一年到头都是一张扑克脸。
山东会战,谷衡替弟弟去了前线意外身亡,谷纵顶了哥哥的身份活下来,从那一刻开始,吴馨毓发现,除了在她面前,任何时候谷纵永远笑着。
永远都在笑。
又是一声极大声的哄笑,吴馨毓再听不下去,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电话。
谷纵笑着下完了命令就让众人散了,屋子里再没有别人,他揉了揉眉心,撤下了有些僵了的笑容。摸出裤子口袋里为了今天的会议准备的小抄,上面的每一条笑话他都背过了,笑话就是这样,听的人前仰后合,讲的人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转眸去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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