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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瘟疫】

午饭之后,我便和云娜去找冕池城守邱德,我只是在入质期满的时候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记得他很会阿谀奉承,并不讨我的喜欢。《+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邱德本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冕池,接到手下禀报后,慌慌张张冲出了府邸,来到我面前跪下道:“卑职邱德不知平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我淡然笑道:“邱大人何必这么拘礼,赶快起来,我只是恰巧经过,前来探望一下你。”邱德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将我请入府内。我和云娜落座之后,邱德仍然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入座。我也不招呼他,微笑道:“邱大人,我今日进入冕池城的时候,看到盘查十分严格,究竟是怎么回事?”邱德道:“殿下有所不知,近日韦州发生瘟疫,七日之前还仅仅限于一个村庄,现在已经波及到十二个乡镇,而且只要染病,便无药可医,传播的速度很快,我已经将通往韦州的边界封锁,城门前的盘查已经是我所设立的第二道关卡。”他面露担忧之色:“虽然如此,我只怕仍旧阻止不了疫情的蔓延。”我点了点头道:“有没有将疫情上报给朝廷?”邱德道:“早就将疫情报了上去,不过朝廷方面还没有消息过来。”我皱了皱眉头道:“韦州是显王所辖,他难道没有相应的举措吗?”邱德却叹了一口气道:“卑职有句话不得不说,自从韦州发生了疫情,显王便离开了那里,前往衡州,名为去体察民情,实际上……”邱德苦笑了两声。我当然明白,显王龙胤祖肯定是害怕感染到疫情,跑到衡州避难去了。邱德道:“卑职听说殿下去了康都,真没想到会驾临冕池。”我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打算去康都,可是听到韦州发生了疫情,便中途折返了过。康都以后可以再去,若是疫情控制不住,百姓恐怕又要受苦了。”邱德不失时机地献媚道:“殿下心系百姓,卑职佩服。”我向邱德道:“你帮我安排一下,今日我便要出发前往宣城。”邱德道:“平王殿下这次只有向南绕行了。”我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办,还有一件事,我写好了一封奏折,你让人加快给我送往康都去。”邱德恭敬地答应了下来。尽管邱德盛情挽留我在冕池做客一晚,可是我心系韦州的疫情,已经没有这种心情,下午我便带着五百余名手下出发。韦州疫情正凶,我从冕池向南途经青州衡州辗转前往宣城。一路之上我并未惊动当地官员,这两座州郡因为和韦州并不直接相连,并没有见到冕池那样的紧张状态,可是关于疫情蔓延的消息仍然不断传来,当我踏上宣城土地的时候,整个韦州大部分地区已经陷入瘟疫的笼罩之下。翻腾汹涌的曲沽河水在拓宽后的河道中显得温柔了许多。我凝望滚滚的流水,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身边的云娜轻声道:“你还在担心韦州的事情?”我低声道:“越是接近宣城,我越是担心,如果这场瘟疫真的蔓延到了宣城,恐怕这里的百姓又要历经一场劫难了。”云娜道:“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我们既然无力阻止它的发生,只有尝试将它改变。”我点了点头道:“我一定要将这次的疫情控制住!”云娜握住我的大手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远处一队骑兵向我们的方向而来,来到近前我方才知道,原来是突藉和狼刺率领二百名武士前来迎接我了。两人纵马驰骋在队伍的最前方,翻身下马跪拜道:“突藉、狼刺拜见主人、夫人!”我哈哈大笑道:“快起来吧!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道路返回?”突藉道:“因为发生疫情,通往韦州的道路已经暂时封闭,这里是殿下返回宣城的唯一途径。”我最为关心的就是疫情扩散的情况,问突藉道:“宣城有没有被瘟疫波及?”突藉道:“宣城东边临近韦州的地方发现了几名病人,赵大人已经亲自前往边境指挥,凡是发现病人的村镇已经被全部隔离。”我心中变得越发沉重,疫情终于侵入了宣地。傍晚时分,我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宣城。今日虽然风和日丽,可是我的心情却始终高兴不起来,疫情冲淡了我回归故土后的喜悦,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燕临思绮她们听到我返回的消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迎了出来,我逐一拥抱了我的妻子,才发现楚儿和慧乔并不在王府中。燕琳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孕,近日就快临盆,我搂住她肩膀道:“小东西老不老实?”燕琳笑着摇了摇头道:“每日都不停地踢我,想来是个顽皮的小子!”我大笑道:“还未生出来哩,你怎么敢断定就是儿子呢?”燕琳俏脸红了红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我何尝不想要一个儿子,云娜和思绮先后为我诞下了两个女儿,希望这次燕琳和慧乔能够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拓跋绿珠最后一个从房内出来,她毕竟年纪尚小,看到我来到面前,眼圈儿都红了,扑入我的怀中嘤嘤哭了起来。众女笑道:“绿珠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哭了起来?”绿珠泣声道:“我……我只是太高兴了……”燕琳笑道:“你既然这么高兴,今晚便由你陪他!”绿珠俏脸嫣红,娇羞无限,众女齐声笑了起来。绿珠羞得转身逃入房中。我笑道:“琳儿,绿珠还小,你还是多给她留点情面。”燕琳啐道:“还小吗?我怎么不觉得?”我知道她下面定然没有什么好话,干咳了两声道:“我先去看看瑶如,回头再跟你们说话。”一提起瑶如,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瑶如的病情仍然没有任何的改善,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比起我离开之时又消瘦了许多,我握住她的柔荑,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我心中一阵酸楚,双目不由得湿润了,心中默默道:“瑶如,我回来了,你为何不起来迎我?”思绮在我身后道:“慧乔姐姐说,瑶如恐怕今生都无法醒来了……”我默默点了点头,轻轻吻了吻瑶如的前额,转身离开。疫情紧迫,楚儿和慧乔已经前往边界的城镇巡视,看看有无方法控制疫情。我在途中已经向云娜讲明了郦姬和曲诺的事情,云娜建议我先将这个消息隐瞒一段时间,等到灾情过后,慢慢处理这件事。我顾不上在宣城停留,便前往边界去和楚儿她们汇合,拓跋绿珠执意要跟我一起前去,我拗不过她,只好带上她同去。前往边界的途中,我留意到不少百姓正拖家带口地向宣城西方迁移,看来温州瘟疫的事情已经让百姓受到惊吓,对他们来说,走得越远,染上瘟疫的可能也就越小。绿珠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小嘴儿撇了撇道:“龙胤空你好生混蛋!”我故意板起面孔道:“大胆丫头居然敢辱骂本王!”绿珠道:“你在大汉之时为什么骗我,居然还诅咒我父汗病危,害得我担心了好些天!”我呵呵笑了起来,绿珠搂住我的脖颈道:“你知不知道人家多么担心你……”我吻住她柔软的樱唇,绿珠的俏脸顿时红了起来,她主动将香舌奉上,我们吻了许久方才分开。马车被逃难的人群所阻,走走停停,我掀开车帘望去,却见道路两旁俱是逃难的百姓,深深忧虑道:“这样下去,民心必然涣散,需要尽快想个法子,将百姓的恐慌情绪稳定下来。”绿珠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慧乔姐姐这次去就是为了调查出究竟是什么病。”我低声道:“慧乔的医术湛,定然可以找出治疗瘟疫的办法,不过……我总是担心她的身体。”宣城北部的两个小镇沐川和南丰因为发现了九名病人,而被完全隔离。焦镇期派出五千名士兵,在两座小镇的四周布防,严禁镇中的居民出入这里。我在当晚夜幕降临的时候抵达了南丰镇,这座小镇与韦州接壤,连接宣城和韦州的官道从中通过。公孙禄在镇子外面负责统筹,听到我亲自到来的消息,慌忙迎了出来,惊慌道:“平王殿下怎么亲自来了?”我微笑道:“既然你们都能来,我又为何不能来呢?我的两位王妃呢?”公孙禄回答道:“两位王妃现在正在南丰镇中。”我皱了皱眉头道:“你为何没有阻止王妃进入疫区?”公孙禄面露无奈之色:“王妃执意要亲自为病人诊治,卑职也没有什么办法。”我点了点头道:“你带我去镇中看看。”“殿下……”公孙禄本想阻止我,可是看到我凌厉的眼神,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走入南丰镇中,眼前的景象无比的落寞,街道上除了负责巡视的士兵之外,再无一名百姓经过,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公孙禄解释道:“南丰镇已经发现了六名病人,是宣城遭受疫情波及最为严重的地区,我们为了防止病人流窜到其它地方,只好强行将他们留在家中。”楚儿和慧乔暂时留在镇东南角的一个清幽的院落,院落四周栽植着无数绿竹,显得生机盎然,如果没有瘟疫的威胁,这里倒是个雅致的住处。刚刚走入宅院的大门,便看到快步走出的楚儿,她深邃明澈的美眸顿时湿润了。由于众人在场,我们彼此深深凝望着,并没有再多的举动,充满深情的眼光已经融合在一起。我牵住楚儿的柔荑,轻声道:“你瘦了!”楚儿咬住下唇,两行晶莹的泪水终于无可抑制地流下:“胤空,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你回来……”她投入我的怀中,多日以来的坚强终于在我的面前瓦解。拥住楚儿的纤腰,我们偎依着向内宅走去。楚儿轻声道:“慧乔已经查出,瘟疫主要是因为水源所触发,不会通过空气传播。”我心中稍稍感到安定下来,能够查到致病的原因,想来克服它并不算难。慧乔在内宅指导两名士兵煎制草药,她的小腹比前些日子和我分手的时候明显凸出了许多,想起她这些日子的辛苦,我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慧乔似乎意识到了我的来临,转过身来,温婉一笑。我大步来到她的身边,掏出丝帕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关切道:“累不累?”慧乔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观察过这里的病人,瘟疫应该是通过水源传播的,我针对疾病开了一剂药方,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我惊喜道:“照你这么说,瘟疫可以治愈?”慧乔点了点头道:“虽然可以治愈,可是我并不知道药物能不能跟上瘟疫传播的速度。”楚儿口道:“我下午刚刚收到消息,冕池已经发生了严重的疫情。我们兴建的运河将周围的几座城池连接在了一起,如果疫情通过运河的水流传播,恐怕很快就会将周围的所有城池波及。”我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是我始料未及的。慧乔道:“我有件事始终无法想通,宣城处于韦州的上游,冕池位于下游,为何疫情先波及上游而后才传播到下游的冕池?”我深感不解道:“难道说有人在水中下毒?”慧乔淡然笑道:“天下间恐怕没有人能够制造出这样声势的一场瘟疫。”楚儿道:“当务之急就是先准备足够的药材,力求将瘟疫对宣城的危害降到最小。”慧乔道:“焦将军已经派人出去大量采购药材。”我不无忧虑道:“灾情如此严重,短时间内恐怕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药物。”楚儿懊悔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当初就不该将大量的药材卖给赤鲁温。”我安慰她道:“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情并非人力所能够控制。”夜晚慧乔因为疲倦,早早回房安歇了。我和楚儿偎依在院中倾诉着别后衷肠。楚儿道:“爹爹前些日子专门捎信过来,担心你直接返回康都。”我笑道:“你以为我会傻到主动去送死吗?”楚儿温婉地笑了起来,娇躯缩入我的怀中:“我自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可是我还是有点小小的担心,因为你凡事都喜欢冒险,越是危险的你越喜欢尝试。”我微笑道:“原来的确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可是现在我做任何事情之前必须先想到你们,危险的事情不敢再轻易尝试了。”楚儿娇笑道:“你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一定不是这么想。”我搂紧了楚儿,低声道:“你放心,不到迫不得已,我绝不会只身涉入险境。”楚儿靠在我的肩头,轻声道:“你终究改变不了自己的子,明明知道疫区危险,为何还要来呢?”我深情道:“我怎么放心你和慧乔留在这里?我们既然是夫妻便应该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楚儿芳心感动万分,紧紧偎依在我的前。我遥望空中的明月,感叹道:“康都方面仍然没有消息,不知道父皇打算怎么对我?”楚儿轻声道:“有一点我敢断定,只要你去了康都,他便不会轻易放你回来。”我点了点头。楚儿道:“听说他最近又找到一个邪门的方士,正利用童男童女作为药引,炼制长生不老药呢。”我冷笑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万寿无疆吗?”楚儿道:“爹爹联合众臣劝过他,可是陛下一意孤行,看来他不将大康搞得天怒人怨,是不会罢手了。”她悠然道:“你虽然成功地瓦解了五国联盟,又和大秦缔结攻守盟约,可是陛下收到消息之后并没有下旨封你为太子,足见他本没有任何的诚意。”我淡然道:“对这件事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嗜权如命,本没有将皇位传给我的打算。”楚儿笑道:“这次你没有返回康都,陛下不知道会有多么失望。”“管他作甚,还是沈驰说得对,太子只不过是一个名号,我又何须太过在意。”我贴近出楚儿的俏脸,低声道:“夜深了,我们还是回去歇息吧。”楚儿看到我一脸的暧昧,自然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俏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我搂着楚儿回到房内,经过拓跋绿珠门前的时候,却见她房内的已熄,楚儿俏皮地向我吐了吐舌头,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房内。反手掩上房门,楚儿的娇躯宛如常春藤般缠绕了上来,我撩起她的长裙,沿着她柔滑的纤长一直抚上她的丰臀。楚儿呓语道:“我去点燃烛火……”我低声笑道:“难道你不觉得黑暗之中更有情趣?”我的手拨开她的肚兜,楚儿细嫩如脂的双峰很快落入我的掌握之中,她开始发出轻声的呻吟,我的嘴离开她的樱唇去吮吸她前的嫣红。楚儿娇嘘喘喘道:“不要这样,我痒的受不了……啊!”我的手探入长裙下,轻轻的抚弄让楚儿的声音开始发颤,她不由自主地将并拢的秀腿分开,我解开楚儿的裙带,长裙从她曲线完美的娇躯上缓缓滑落了下去。我口中含着楚儿娇嫩的舌尖,用力吸吮着她的柔唇,楚儿心底的激情已经被我完全撩拨起来,她缓缓倒在床榻之上。我用身体分开她想要合拢的雪白修长美腿,楚儿动人心魄的呻吟声,轻轻在我耳边响起……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楚儿已经梳理完毕,坐在旁边深情地望着我,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的膛上仍然留有楚儿深吻的痕迹,我笑道:“没想到我的乖楚儿现在变得这么厉害!”楚儿红着脸在我口上捏了一把,然后投入我的怀中,俏脸紧贴在我的口之上。她黯然道:“胤空,我嫁给你这么长时机,可是总是无法有孕……”每当说到这个话题,楚儿总是显得无比失落。我安慰她道:“也许这次就会有了哩!”楚儿叹了口气道:“慧乔也帮我诊过脉,说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可是姐妹她们一个个的都有了身孕,只有我……”我搂住她的香肩道:“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反正我最近不会出去,等到瘟疫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便陪着你去绿海原散散心,顺便我们去好好地耕耘一番,我们连续做上一个月,我就不信你怀不上身孕。”楚儿含羞啐道:“谁要跟你连续做上一个月!”我笑道:“昨晚是谁要和我连番大战来着?”楚儿羞得将头埋入我的怀中,纤手狠狠在我手臂上掐了一把:“叫你胡说!”房门被轻轻叩响,我们慌忙分开。绿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儿姐姐,你们起床了吗?”楚儿笑着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却见绿珠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一股浓重的药味随风飘入房中。我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绿珠将托盘放在床边,微笑道:“慧乔姐姐让我送来的,她说可以预防瘟疫。”楚儿嫣然道:“你还是喝了吧,我们来到疫区的每个人都喝过这药物。”她向绿珠道:“绿珠,我出去看看慧乔,你服侍王爷洗漱更衣。”楚儿这边走出房门,绿珠马上收敛起笑容,虎视耽耽地瞪着我。我权当没有看到,将碗中的药物喝了,咂了咂嘴巴道:“这药还真有点儿苦呢!”她气呼呼道:“你昨晚为何不来找我?”我笑道:“我看到你已经熄灯了,所以怕打扰你休息。”绿珠气得跺了跺纤足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本就没有我!”我心中暗笑,没想到小丫头居然还挺能吃醋,我一把抓住她的纤手,将她拉入我的怀中。绿珠挣扎了一下,娇躯马上在我的热吻下融化了。我隔着衣衫抚着她的酥,这段时间她的娇躯又丰满了许多。绿珠俏脸微红,好不容易才从我的怀中挣脱出来,啐道:“楚儿姐姐随时都会回来,若是看到我们这样,羞都羞死了。”我被她天真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疫情蔓延的速度远远超过我的想像,五天之内,包括韦州、宣城、青州、衡州在内的七个州郡,全部被瘟疫所波及。我所开挖的运河成为疫情扩散的源,我的另外一块领地楚州成为附近唯一的一块净土。慧乔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可是我们所拥有的药材无法满足这么多人的要求,韦州和冕池成为疫情最为严重的两处地方,死亡人数仍然在不断增加着。最为滑稽的是,为了躲避瘟疫逃到衡州的显王龙胤祖,仍然没有逃过这场瘟疫,不久便传来他感染疾病的消息。焦信在我回到宣城十天以后从康都返回,此次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雍王龙天启,雍王素来胆小,这次居然能够深入疫区,也是出于无奈。我是在当天的下午才从疫区返回,慧乔和楚儿在我的坚持下跟我一起回到了宣城王府。雍王抵达宣城之后便发起烧来,本来我还以为他染上了瘟疫,慧乔为他诊治之后,才知道他不过是受了写风寒,加上本来就对瘟疫畏惧异常,所以病情才显得严重起来。探视完雍王,我才将焦信喊到书斋之中,康都的形势时刻牵动着我的内心,我迫不及待得想知道焦信此次前往康都的情形。我招呼焦信坐下,楚儿亲自为我和焦信泡了一杯香茗,我招呼焦信坐下:“怎么样,父皇有没有生起?”焦信道:“其实陛下已经算准了你不会返回康都,听翼王说,他当着群臣的面,狠狠大地将殿下斥责了一番,说你居功自傲,目无尊长。”我哈哈大笑道:“他总算找到了一个斥责我的借口,我为大康免去了一场战火,难道他没有夸奖我半个字?”焦信道:“陛下现在对炼丹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其它,他对立殿下为太子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楚儿道:“有没有其他人主动提出这件事?”焦信摇了摇头道:“大家都看出陛下无意立嗣,谁还会提出此事。本来翼王准备提出这件事,可是陈先生劝他不要说出来。”我点了点头道:“陈先生劝得对,这件事若是由岳父提出反倒最不合适。”焦信道:“陈先生也是这么说,他说现在无论歆德皇立嗣与否,在众臣的心中殿下已经是太子的当然人选,其他的皇子无论从功绩还是声望上都无法和殿下相提并论。”我又道:“我途经冕池的时候,让邱德加急送去的奏折,陛下有没有收到?”焦信道:“收到了,陛下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殿下处理,让殿下务必在一个月内将疫情彻底清除,雍王这次就是来传达这件事的。”楚儿怒道:“这种事情岂是用时间可以限定的?他若是这么有本事为何不自己来做?”我微笑道:“我若是做不到,他会不会趁机治我的罪呢?”焦信道:“我针对此事专门求教了陈先生,陈先生说歆德皇是借机想为难殿下,所有人都知道疫情无法在一个月内控制下去,这样一来,歆德皇就能够理所当然地将殿下的领地削减。”我笑道:“他果然打的如意算盘,只可惜这次未必能让他如意。”焦信道:“陈先生说这次的瘟疫反倒是殿下的扩张之机。”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几天我始终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被疫情波及的几个州郡之中,只有我的领地是受损最轻的地方,其它各个州郡都没有能力控制住这场灾难。我如果帮助他们将疫情控制住,将进一步巩固我在这一地区的权威。焦信道:“南方各地的民乱仍然持续不断,陛下似乎对翼王不太放心,将平定叛乱的事情交给了左逐流的儿子左东翔。此人指挥的能力也颇为出众,最近可谓是战功彪炳。”我冷冷道:“也不知道左逐流给父皇吃了什么迷药,他居然对左氏父子如此信任。”楚儿道:“百姓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揭竿而起,单单依靠武力镇压,很难收回已经失去的民心。”我点了点头道:“我们姑且不去管康都的事情,现在将这场瘟疫控制住才是当务之急。”我在房中踱了两步,又来到焦信面前:“我打算召集疫区的诸位皇兄商谈一下,将所有州郡的士兵交给你父亲同意调配,药材也实行军管统一发放。”焦信双目一亮,微笑道:“殿下是想借此机会将周围藩镇的军权集中在一起?”我淡然笑道:“上天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岂会轻易放过。你马上去通知你的父亲。”“是!焦信马上就去办!”楚儿等到焦信出门离去,方才叹了一口气道:“胤空,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朝廷之中一定会有人举报你意图割据一方。”我冷笑道:“举报又怎么样?父皇现在还有能力对付我吗?再说没有我谋反的切实证据,他能奈我何?”楚儿道:“据我所知,冕池、韦州、青州、衡州的兵马共计有六万左右,加上我们本来拥有的五万兵马,若是合并之后,我们便拥有了十万大军,整个大康的北部几乎落入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即便是歆德皇再糊涂,他也能够看出你的真正用意。”“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他本无力去控制!”我仰望墙上的八国地图,停顿了一下又道:“只希望汉国最近不要挑起事端,给我一段的时间让我将阵脚稳住。”三日之后我将附近藩镇的诸位皇兄靖王胤迟、达王胤东召集到楚州商议对策,显王胤祖因为染上了瘟疫卧病在床,并没有前来。当我提出将军队集中在一起统一管理的建议,他们马上便表示同意。正如楚儿所说,每个人都看出了我真正的目的,可是在眼前的情况下,他们本无力与疫情抗争,再加上我的功绩早已让他们敬服,没有人敢提出相反的意见。我拿出事先拟好的协议书让他们每个人签字盖印,整个过程由雍王监督验证,我委托雍王将这份协议书送往康都,交由歆德皇亲自过目,同时提出要求朝廷调拨大量物资支援疫区,不过这恐怕只是一个形式而已,现在空虚的国库本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提供给我们,凡事只能依靠自己。迁延了两个月后,瘟疫的势头终于慢慢平息了下去,这场突然的灾难,极大地损耗了我们这几个州郡的财政。刚刚有所起色的经济,重新变得衰落了下去,如果想重新复苏恐怕需要一个相当长的阶段。歆德皇对我的举动也是无可奈何,让人送来一张圣旨,表面上同意了我的建议。其实他也是无力阻止,干脆听之任之。宣城进入了隆冬季节,冬至之日我遇到了两桩喜事,一是陈子苏从康都赶来探望我,二是燕琳又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我和陈子苏并肩站在已经冰封的曲沽河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子苏微笑道:“公子喜添小郡主为何叹气呢?”我苦笑道:“我并不是不开心,不过……我有些奇怪,怎么我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陈子苏哈哈笑道:“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公子这么多王妃,早晚都会生出一位小王子的!”一丝沁凉沾上我的额头,随即被我的体温融化,雪水沿着我的额头滑下。我仰首望向空中,昏沉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落起了雪花。陈子苏道:“大康南部的叛乱越来越厉害了,赵福通为首的军队攻陷了不少城镇,陛下丝毫没有感到危机,仍然醉心求道,这几个月被他害死的童男童女就有一千多人。”我怒道:“他恐怕早已失去了本!”陈子苏点了点头道:“很多大臣对此都是颇有微词,不过除了翼王劝谏了几次,其他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翼王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歆德皇害怕他坐拥军权和你里应外合,已经将他的军权全部夺走,现在翼王基本算是赋闲在家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姐妹】

我冷笑道:“岳父在军中的地位岂是他轻易能够剥夺的?”陈子苏道:“公子在这边励图治的时候,左逐流一样也在努力增加着自己的势力,他让儿子进入军中就充分说明了他的意图。”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低声道:“左逐流就像秦国的燕兴启,我敢断定他的最终目的是想篡权。”陈子苏深表赞同道:“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努力,肯定是为了将来谋夺皇位打下基础,表面上他仍然全力支持勤王,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傀儡发展自己的势力。”我不屑道:“勤王本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左逐流也算是挑对了人选。”陈子苏道:“公子打算何时返回康都呢?”我淡然道:“以后再说吧,左逐流我早晚都会回去对付他,不过这里的瘟疫刚刚过去,一切都处在百废待兴的时候。我首要面临的事情便是将这几座州郡的经济和民生恢复起来。”陈子苏道:“听说显王龙胤祖死了?”我点了点头:“他终究没有逃过这场瘟疫。”陈子苏道:“他衡州、韦州的封地,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已经上书给父皇,要求统管这两处地方,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陈子苏笑了起来,他低声道:“歆德皇便是想拒绝恐怕也力有不逮,衡州和韦州实际上已经落入公子的掌控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我感叹道:“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并不想跟他反目。”陈子苏道:“现在的大康极度脆弱,恐怕再也禁不起任何的风波了。”一阵冷风吹过,让我感到些许的寒意,用力裹紧了貂裘,向陈子苏道:“这两日我通读了沈驰的遗作,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据律民论,在大康法律的基础上将周围郡县的法制率先统一起来。”陈子苏双目一亮道:“公子想制定新法?”我点了点头道:“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能不能实行,还要请教陈先生。”陈子苏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我会在一个月内制订出一个初步的方案,让公子过目。”我笑道:“不用太着急,你可以慢慢地来做这件事。我近日打算去绿海原住一阵,顺便散散心。”我去绿海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自从我从秦国返回以后,还从未去探望过郦姬。不知她的内心中会不会产生什么其它的想法。关于郦姬和曲诺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楚儿她们。这次我借着散心的名义,带着楚儿和思绮母女前往绿海原,希望能够顺利地将郦姬的事情解决。整个绿海原因为连日的降雪已经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野,我和楚儿并骑行进在队伍的最前,身后是思绮的坐车。我的女儿邀月挑开车帘,小脸儿冻得红扑扑的,稚声稚气道:“爹……爹……”我哈哈笑道:“我的乖女儿会叫爹爹了!”思绮道:“月儿,赶快进来,外面很冷的。”邀月轻声道:“马……马……”我笑道:“女儿是不是想骑马?”我伸臂将邀月从车上抱了下来,搂在我的怀中,向楚儿笑道:“楚儿,我们看看谁先到绿海原的狮子丘!”话一说完,我便纵马向前奔去。楚儿娇笑一声,随后追赶了上来。我们的坐骑撒开四蹄在雪野上疾风般奔跑着,时而发出嘹亮的嘶鸣……我和楚儿几乎同时来到了狮子丘上,眺望远方,却见三十余名骑士正向狮子丘的方向而来。我掏出远望镜,看出奔在队伍最前的是翼虎,他身后是三十名剽悍的黑甲骑兵,狂奔在雪野之上,宛如白色海洋中出的三十道黑色利箭,皑皑白雪在马蹄后如滚浪般翻腾。此情此景,让我多日以来颇为郁闷的内心霍然开解,仰首发出一声长啸,怀中的邀月也格格笑了起来。楚儿笑道:“我有很多天没有看到你如此高兴了。”我微笑道:“这段日子事情太多,我哪有心情去笑。”楚儿道:“既然说好了来绿海原散心,这段时间我不许你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全身心地放松一下。”翼虎和那三十名黑甲骑士转眼间便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他们同时从马上下来,跪倒在我面前的雪地上:“属下参见平王千岁、娘娘千岁!”我哈哈大笑,此时突藉和狼刺护卫着思绮的坐车方才来到狮子丘上,我将女儿交还给思绮。翼虎大声道:“姐夫!察哈台总管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盛宴,欢迎你们的到来!”我环视翼虎和他身后的武士,露出欣赏的目光,大声道:“好!你们在前方引路,我们好好欣赏一下绿海原的雪景!”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抵达了牧场,察哈台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牧场中,厨师正在忙着杀牛宰羊,为晚上的盛宴做着事前的准备。察哈台笑道:“主人,我们从昨天便开始等着你们的到来,今晚一定要让主人喝上个一醉方休。”牧场的高处已经为我们搭建好了了两座大帐,我让楚儿喝思绮先去帐内休息。察哈台陪同我在牧场周围巡视。我关心郦姬的近况,刚刚来到无人之处,便开口道:“郦姬现在何处?”察哈台道:“主人放心,我将她安排在紫云湖旁边居住,距离这里步行也就是半个时辰。”我关切道:“她心情怎样?”察哈台道:“前些日子发生瘟疫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理解主人的难处。她对待我们也很和蔼,平日还非要帮着我们做些牧场上的工作。”我点了点头,唇角泛起一丝微笑,看来郦姬已经忘记了往日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在无形中悄然改变着。察哈台小心翼翼道:“不过……那位同来的曲姑娘好想不太好……”我微微一怔,脱口道:“她怎么了?”察哈台道:“她怀上了身孕,而且这段时间呕吐得特别厉害。我安排了一位仆妇专门去伺候她,可是那位曲姑娘好想不愿意让别人帮助,终日除了啼哭,很少和外人交谈……”察哈台停顿了一下方道:“她即便是对郦姬也是不冷不热,终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紧锁眉头,这件事并不在我的预料之内,没想到在秦内的一夕孽缘,竟然让曲诺怀上了我的骨。这件事对我来说颇为棘手,在她心中定然以为这个孩子是燕元宗的遗腹子,我若是向她说出事实,岂不是等于主动承认当初是自己冒充燕元宗和她同房?我刻苦经营的形象必然毁于一旦。按理说郦姬应该能够猜到曲诺腹中的胎儿是我的骨,从现在看来,她并没有点破这件事情。我低声道:“你先带我去她们那里看看。”察哈台点了点头,让手下牵来两匹骏马,和我一起向紫云湖而去。来到紫云湖畔,远远看到湖面已经冰封,上面也落满了厚厚的积雪,除了地形低洼,和周围的雪野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以为身穿胡装的女子正在木屋前的羊圈中喂着羔羊,一身臃肿的胡服丝毫没有掩饰她美好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有一种高贵不凡的气质。察哈台悄然道:“主人自己去吧,我还要去迎接诸葛先生他们。”我点了点头,察哈台拨转马头向正北方而去。我久久凝视着那名女子,胯下骏马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嘶。那女子霍然转过身来,看到我她娇躯猛然一颤,怀中的羔羊脱手掉到了雪地之上,正是我无时无刻念念不忘的郦姬。郦姬不顾一切地向我跑来,积雪很深,她每跑一步,雪都会没刀她的膝弯,没走两步,便失足摔倒在雪地之上。我翻身从马背上跃下,向她跑了过去。我们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晶莹的泪珠从郦姬的美目之中缓缓流出,我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我们紧紧缠绕的身体在雪地上翻滚,我们竭尽全力深吻着对方的双唇,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舒缓我们心中的思念。[网.feiku.com]郦姬颤声道:“你终于来了……”我低声道:“我答应过你,便一定会来!”郦姬紧紧抱住我的身躯:“抱紧我,让我相信这是真的!”我抱紧了她的娇躯,直到郦姬就快喘不过气来,她方才幸福地说道:“上天没有骗我,你来了!”我和郦姬相拥着来到木屋之中。木屋虽然不大可是陈设相当齐全,室内储存有不少的食物,看得出察哈台对她的照顾相当周到。室内炉火正熊,温度很高,郦姬帮我脱去了貂裘,自己也将皮袍脱掉,一身剪裁适度的胡服,更显出她窈窕的身姿。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又送上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我深情道:“我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郦姬温柔无限地点了点头,她轻声道:“自从你将我从生死的边缘拉回来,我便相信你今生再不会骗我。”我抱起她的娇躯向豹皮床缛凑趣,郦姬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娇躯激动得微微颤抖,我们近乎疯狂地解去彼此的衣物,深情缠绵起来,一时间室内春色无边,浑然忘记了窗外仍旧是冷风呼啸,白雪皑皑。郦姬牵着我的手来到羊圈旁边,向我展示着她亲手饲养的六只小羊,我不禁笑了起来,搂住她的纤腰道:“没想到你甘愿舍弃皇后的身份,来这里放马牧羊。”郦姬偎依在我的前,轻声道:“只有这段时间我才真真正正地感到了心境平和,回想去过去的很多事情,什么恩怨、什么仇恨,我几乎都可以放下……”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过去曾经做错了多少事情……甚至还差一点将思绮推入了火坑……”泪水在她的美目中荡漾。“那并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宽慰她道。我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思绮也来了。”郦姬呆了一呆,过了半晌方道:“我……还有何面目见她?”我微笑道:“难道你想终生都呆在这座牧场里面?”郦姬淡然笑道:“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我什么都看淡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想起我的时候过来探望一下我,就已经足够。”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展臂将她抱入怀中。郦姬忽然在我耳边道:“曲诺!”我微微一怔,转身望去,却见远处的湖边,曲诺正在从冰层的窟窿之中打水。曲诺拎出木桶,忽然扭过身去,跑到湖岸边剧烈地呕吐起来。看到她如此辛苦,我内心中不由得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郦姬道:“没想到她的格如此倔强,任何人的帮助都不要。”我心中默然想到,曲诺之所以如此做,更多的原因是在折磨自己。郦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腹中怀着的定然是你的骨。”我尴尬笑道:“这件事并不是我所能控制,我冒充燕元宗成亲之时,晶后在茶盏之中下了散,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郦姬俏脸微红,轻声啐道:“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对待她?”我叹道:“当初我从皇陵之中将她救出,就是因为我对她始终有种歉疚的心理,可是现在我反倒不知该怎么做。”郦姬道:“天下间还有能够难住你龙胤空的事情?”我苦笑道:“曲诺的心中始终想的是沈驰,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办法。”郦姬轻声道:“可是她腹中所怀的是你的骨。一旦她知道那晚夺去她贞的是你,也许她会有所改变。”我摇了摇头道:“只怕她会更加地恨我。”郦姬幽然叹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的好,也许等她生下这个孩子,一切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曲诺拎着木桶艰难地向远处走去,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上。我何郦姬慌忙向她的身边跑去,我伸手将她从雪地上搀起:“曲姑娘!你有没有事情?”曲诺抬起头冷冷看了我一眼,她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坚持一个人站起身来。我叹了一口气道:“曲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像这些重的活计完全可以让下人去做!”曲诺淡然摇了摇头:“谢谢!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我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何馈赠……”说完便转身向远方走去。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刺痛。察哈台为我们一行安排了盛大的欢迎晚宴,在绿海原东北部秘密训练机甲军的诸葛小怜也在巨灵的陪同下专程赶到了这里。晚宴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行,每个人的情绪都异常高涨。我虽然谈笑风生,可是内心之中去落落寡欢,晚宴进行到中途便推说身体疲惫,先行回到帐内歇息。点燃烛光,躺在温软的虎皮床缛之上,眼前却浮现出曲诺在冰面上打水的一幕。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目,平心而论对于曲诺我并没像身边其他诸女那种感情,我之所以将她救出大秦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一种负疚。救出她以后她对我表现出的冷漠,甚至让我一度有些后悔。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和她之间的确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如果当初没有救她,同时为燕元宗殉葬的还有我的骨。楚儿和思绮先后来到营帐之中。知夫莫若妻,她们都从今晚我的表现中看出了某些异常。我张开双臂,让她们分别躺在我的左右,搂住二女的香肩,仰首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惬意地闭上了双目。楚儿道:“说好了出来散心,怎么我感觉你反倒越发地郁闷?究竟有什么心事?”我低声道:“有件事情,我想你们两个应该知道了。”楚儿美眸之中掠过一丝迷惑,轻声道:“你究竟瞒着我们什么事情?”我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我从秦都将郦姬带回来了……”“姐姐!”思绮惊喜异常,脱口喊到。楚儿俏脸却是一冷,她缓缓坐起身来:“你竟然将秦国皇后拐了回来?”我低声道:“不仅如此,我这次还将曲诺带了回来,她还……怀上了我的骨……”楚儿的表情冷若冰霜,慢慢站起身来,美目盯住我道:“龙胤空,你无论纳谁为妃,我何尝阻止过你,可是你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若是你拐带秦国皇后皇妃的消息泄漏出去,对秦国无异于一件奇耻大辱,两国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盟势必毁于一旦,我看错了你!”她美目之中闪烁着泪光,转身便向帐外走去。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起身想要追出帐去,却被思绮拉住,她轻声道:“楚儿一时之间定然无法接受,还是我去劝劝她。”我无奈地点了点头,静下心来一想,自己这件事做得的确有些荒唐,楚儿并非襟狭窄之人。可是这些日子,众多姐妹先后都有了身孕,只有她事毫无动静,自然有些心急,现在我又将燕元宗的两个妻子带回,其中一个还怀上了我的骨,也难怪她会生气。披上貂裘走出帐外,正看到察哈台慌慌张张向我走来,他气喘吁吁道:“主人,大事不好了,两位王妃娘娘前往紫云湖的方向去了。”察哈台惭愧道:“王妃问我,我以为主人已经将事情告诉她们了,便将曲诺和郦姬的住处说了出来。”我心中恐慌无比,楚儿盛怒之下千万不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我慌忙让察哈台备马,向紫云湖的方向飞驰而去。来到郦姬的木屋前,果然看到木屋前的围栏旁栓着两匹马,木屋内有灯光露出,看来思绮也一并来到了这里。我心中稍感安慰,悄然从马上下来,将骏马栓在远处的石柱之上,蹑手蹑脚地来到木屋旁边。木屋的窗子都用羊皮蒙上,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形,我将耳朵贴在门板之上,倾听里面的动静。却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两位女子的哭声,从声音中我分辨出是思绮和郦姬。楚儿劝慰道:“你们姐妹久别重逢,本该高兴才对,怎么抱着哭个不停。”郦姬幽然道:“我当日如此对待思绮,没想到你竟然丝毫没有记恨我,姐姐心中真是惭愧。”思绮道:“姐姐说的哪里话,爹爹死后,一直都是姐姐照顾我,除了姐姐之外,思绮在这世上再无亲人,我如今能够和姐姐重逢心中欢喜得很呢。”郦姬道:“多谢王妃娘娘给我们姐妹这个重逢的机会。”我听到关键之处,不由得又将耳朵向门板上贴了一贴。楚儿叹了口气道:“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的波折,胤空总算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择日我会帮你们完婚,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郦姬姐姐无需对我如此客气。”听到这里我心中愉悦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好好拥抱一下我善解人意的楚儿。郦姬轻声道:“王妃娘娘,你虽然能够接受我,可是我却不能这样做!”思绮诧异道;“为什么?”郦姬道:“经历了这场生死,我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至于什么名分对我来说,本就不重要。只要你们能够接受我就已经足够,我不想自己影响到胤空的大业。”楚儿轻声道:“姐姐深明大义,楚儿深感佩服。”郦姬淡然笑道:“我做了这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总要学会为别人多着想一些。”她停了停又道:“至于曲诺的事情,胤空乃是身不由己,还望王妃娘娘能够体谅他。”楚儿沉默许久方道:“他最可气的便是从大秦返回了这么久,仍然瞒着我,难道在他心中我的心如此狭隘吗?”郦姬道:“王妃娘娘难道没有想过,胤空越是如此,越证明你在他的心中无比重要。”我心中暗赞,郦姬果然改变了许多,一切学会为他人着想。思绮道:“是啊,楚儿,胤空如果真的想瞒你,他现在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楚儿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并非是真的生他的气!”我听到这里心中大喜过望,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楚儿!”她们三个此时方知我一直都在外面偷听,一起惊声站了起来。楚儿看到我出现,马上板起了面孔,转身向门外走去。郦姬和思绮慌忙向我示意,让我追出去。楚儿并未走出几步,来到外面蹲下无声啜泣起来。我从身后抱住她的娇躯,楚儿用力推开我的身躯,我装作立足不稳的样子,仰首坐倒在雪地之上,故意痛苦地叫了起来。楚儿关切道:“你没事吧?”我抓住她伸来的纤手,趁机将她拉入怀中,我们两人同时跌倒在雪地之上,我在楚儿的樱唇上吻了一下。看到楚儿满脸的泪痕,我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乖楚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楚儿齐声道:“我并不是生你的气,我在气我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能够为你生下一男半女。”我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扶着她站了起来,轻声道:“我相信上天一定会赐给我们一个可爱的孩子,只不过现在时机仍然未到。”楚儿点了点头,伏在我的怀中无声地啜泣了起来。我和楚儿她们商量之后,仍然决定将曲诺怀有我骨的事情继续隐瞒下去,等到她以后生下孩子之后,慢慢地将此事透露给他,也许她看在孩子的分上,会接受这样的事实。楚儿的宽宏大量,让我得以将郦姬的事情顺利解决,楚儿邀请郦姬去宣城王府居住,可是郦姬仍然坚持留在牧场之中,她不想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从而影响到我未来的大业。在绿海原散心期间,诸葛小怜将自己训练机甲军的近况向我作出了详尽的汇报。北胡和东胡之间的战争终于完全停歇,两败俱伤的结局让北胡意识到没有拿下东胡的实力。腊月十九日,北胡可汗拓跋寿缮病逝,同时太子拓跋醇照宣布登基,成为北胡新任可汗。我弯弓搭箭,瞄准前方的草丛,“嗖”地出一只羽箭,准确无误地中了野兔的颈中。楚儿和郦姬同时欢呼了起来,这段时间她们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感情宛如亲生姐妹一样。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家和万事兴,只有家庭和睦,我才能安心地去逐鹿天下。她们两人都是身穿胡装,身姿格外窈窕,娇笑着向草丛跑去,楚儿捡起野兔,回身笑道:“这下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我笑道:“打猎才刚刚开始,我们再多打些猎物,回头喊诸葛先生和察哈台他们一起分享。”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我们同时回头望去,却见察哈台和狼刺纵马赶了上来。我大笑道:“正说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察哈台跃下马背,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凝重,我意识到定然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将弓箭挂在马鞍之上,也跳下马来。察哈台低声道:“主人,北胡可汗拓跋寿缮驾崩了。”我微微一怔,紧锁眉头道:“这件事可否属实?”察哈台点了点头道:“北胡特使正在牧场等您呢。”我皱了皱眉头,马上想到这件事对拓跋绿珠绝对是个噩耗。我低声道:“他有没有去宣城?”察哈台道:“因为绿海原是必经之路,北胡特使听闻主人在此休假,所以先来通知主人……”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已经让狼刺和突藉先行前往宣城去接绿珠公主过来。”我点了点头道:“北胡可汗驾崩,绿珠必然要回去的。”回到牧场,那北胡特使已经等待多时,看到我走入大帐,慌忙跪倒在地,双手奉上拓跋醇照亲自手写的信函。我展开看完,默默将信函递给楚儿,低声道:“我们恐怕一进赶不上父汗的葬礼了。”北胡特使泣声道:“大汗生前最为疼爱的便是绿珠公主,下月初七便是大汗的英灵飞升长生天的日子,请驸马爷务必要让绿珠公主回去为大汗送行。”我沉声道:“我已经派人去请绿珠公主,下月初七之前我们一定会赶到乌库苏城。”那特使连连跪谢,我让突藉带领他下去休息。楚儿轻声道:“你也要过去?”我点了点头道:“拓跋醇照邀请我过去商议结盟之事,北胡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他看来需要我们的帮助。”楚儿扬了扬手中的信函:“拓跋醇照此人无论心机还是城府都是出类拔萃,他在信中提出的结盟之事会不会有诈?”我淡然笑道:“他刚刚登基,立足未稳,况且和东胡的战争已经让他的国库空虚,比起我们的近况好不到那里去。”楚儿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我点了点头到:“从绿海原前往乌库苏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二十天之内我应该可以返回。”我察哈台道:“察哈台,你去通知雅克安答,这次我要他随我前往北胡走一趟。”察哈台道:“我马上就去。”楚儿道:“我随你一起去!”我低声道:“这次主要是陪同绿珠前往奔丧,你去并没有必要,再者说宣城经历此次疫情,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我想让你留下帮我管好这个摊子。”楚儿幽然道:“绿珠毕竟年纪幼小,我恐怕她对你会照顾不周。”我笑着摇了摇头道:“难道你还以为我需要别人照顾吗?”夜色深沉,诸葛小怜独自坐在雪野之上仰望星空,我悄然来到他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仰首望向夜空。我微笑道:“诸葛先生给我的两本星相书我都看了,可是怎么仍旧不得其门而入?”诸葛小怜的唇角泛起一丝微笑:“其实每个人生来便不同,有人适合统帅千军,而有人适合冲锋陷阵,公子的智慧并没有放在这种地方。”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诸葛先生夜观天象,感觉我此行的凶吉如何呢?”诸葛小怜道:“公子的星位,小怜已经看不出了。”“哦?”我饶有兴趣道。诸葛小怜转过头望向我道:“公子既然决定做的事情,无论前方凶吉如何,你都会去做,而且最后的结果都会向大吉转化,帝王星位的璀璨已经足以摧跨任何的凶兆,小怜又岂可妄自推断,徒增公子烦恼呢?”我哈哈大笑:“你话中的含义我已经听出来了,这次我的北胡之行看来仍有风险。”诸葛小怜道:“其实天象的分析,必须和现实的形势相结合,从中才可以得出接近事实的推断。即便是我的师傅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也不能仅凭天象便推断出未来大势的发展。”我点了点头道:“诸葛先生此言甚得我心。”诸葛小怜道:“公子此次前往北胡并不仅仅是因为奔丧这么简单。”我微笑道:“按照礼节,我身为北胡的驸马也应该前往吊丧,不过……我这次去的确还有一个目的。”诸葛小怜道:“公子可否说的再明白一些呢?”我低声道:“拓跋醇照想和我结盟。”诸葛小怜道:“公子是指你和拓跋醇照之间的联盟还是大康和北胡之间的联盟。”我微笑道:“自然是前者。”诸葛小怜道:“公子以为时机到了吗?”我再雪地上踱了两步,猛然回过头来,目光炯炯盯住诸葛小怜道:“沈驰临死之前曾经给我一个建议,立足宣城拓展西疆,开始我以为他在害我,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他的建议可行。”诸葛小怜道:“公子想挑起对西方三国的战争?”我微笑道:“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并不是现在。我现在首要的任务还是发展经济,等到一切稳定之后,再图谋对西方列国的战争,我会在近几年内将我的势力重心向西移动。”诸葛小怜道:“所以进一步稳固和北胡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蔚为重要,公子此行的目的便在与此。”我点了点头道:“只有确保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才能够全心全意地向西拓展版图。”诸葛小怜不无忧虑道:“利益在前,拓跋醇照难道不想从中分一杯羹吗?”我仰望夜空道:“拓跋醇照的确是个天生的领袖,他洞察形势苏能力并不在我之下。我和他早晚都会有一战,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一百二十三章【悲伤】

翌日午后,拓跋绿珠从宣城赶到了绿海原,自从闻知了父汗的死讯,她便始终处于极度的悲伤中。此次前往北胡,我除了让雅克当向导以外,还带上了阿东、突藉、狼刺、腾多尔,还有五百名训练有素的武士随行。从绿海原前往乌库苏城,要比上次我取道山路途平坦的多。我知道绿珠现在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于是弃马乘车,尽可能多一些时间陪在绿珠的身边。绿珠一双美目哭得有些红肿,拓跋寿缮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绿珠也一直期待能有一日回去和家人团聚,没想到上次的远嫁,便成永别。我搂住她的香肩劝慰道:“生死乃上天注定,任何人都躲不过这一天,你也不必太过悲伤了。”绿珠含泪道:“我……连父汗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我是不是太过不孝?”我轻声道:“父汗在天有灵会庇佑你一生平安,他如此疼爱你,一定不会埋怨你。”绿珠扑入我的怀中大声哭泣起来。也许是神太过虚弱,绿珠终于躺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我为她除去蛮靴,为她盖上羊皮褥子。车外狂风呼啸,我掀开车帘望去,却见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由于风力迅猛,雪花飞速向后滑去,形成一道亮银色的斜线。突藉纵马来到我的车边,他的胡须眉毛全都被雪花染成了银白色,微笑道:“主人,此次我从宣城来的时候,采雪姑娘专门让我将这个木匣给你!”他将手中的木匣从车窗处递了进来。我打开木匣,却见里面放着两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心中顿时一阵温暖。采雪为我考虑的相当周到,生恐我在北胡遇到什么危险,带上这两张人皮面具,定然便于脱身。冷静下来,却觉得采雪的身世越发的神秘,她表现出的能力越来越像一个江湖中人,她的身上究竟有怎样的秘密?为何不愿向我吐露?突藉道:“主人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我看了看车外渐渐昏暗的天空,低声道:“天色快要黑了,你去告诉雅克,在附近找一个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暂时歇息一下。”我们继续前行五里左右,在一片古堡的废墟前停下,北胡和大康之间这种建筑极为常见,多数都是当年战火频繁的时候修建的防御工事,后来随着两国边界的不断变化,很多工事便废弃了,慢慢被风沙侵蚀成为废墟。我们扎营的地方便是一座烽火台,整座烽火台以沙石砌成,边角处已经塌陷多处,不过仍旧能够躲避风雪。我们在烽火台四周扎起营帐,突藉让人将我的营帐扎在烽火台内,依靠烽火台的围墙,可以阻挡凛冽的寒风。我小心地将绿珠抱入帐中,炉火早已生好,帐内温暖如春,我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记,这才走出了帐外。雅克已经让人在烽火台的另一角燃起了篝火,腾多尔将随行带来的黄羊放在火上烘烤,香气随着凛冽的寒风四处飘散了起来。我笑道:“雅克安答果然会享受人生!”雅克呵呵笑道:“我即便是享受也忘不了你们这些兄弟。”突藉和狼刺每人抱着两坛美酒来到我们的身边。我不由得有些奇怪道:“临来之时,我怎么没有注意到你们带着这么多的酒来?”雅克笑道:“酒是我让察哈台放在车子里的,他害怕被你训斥,所以没敢跟你说。”我笑道:“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雅克哈哈笑道:“你虽然是我的安答,可是在察哈台他们的眼中,你是令人生畏的主人。况且这次去北胡又不是去贺喜,乃是奔丧,所以他们自然摇忌讳一些。”我淡然一笑,其实拓跋寿缮的死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我唯一担心的便是绿珠的感受。我坐在篝火旁指了指远处的营帐道:“绿珠刚刚睡着,喝酒可以,说话的声音务必要小一些,千万不要惊醒了她。”雅克裂开大嘴笑了两声,声音收敛了许多。他抬起头望向烽火台的上方,原来阿东站在那里,默默为我们守候。突藉低声道:“要不要喊他下来?”我摇了摇头向腾多尔道:“给阿东送一条羊腿上去。”看得出拓跋寿缮的死并没有影响到大家高涨的情绪,所有人都将这次的吊丧看成了一次惬意的旅程。雅克咕嘟咕嘟饮干了大碗中的美酒,微笑道:“没想到我两次随你入胡都是去奔丧。”我也不禁笑了起来,不过这两次奔丧的心情全然不同。上次因为胤翔之死,我的心情压抑,这次要好上许多,何况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奔丧,而是去和拓跋醇照商谈联盟之事。雅克道:“上次过于匆忙,我们都未曾在乌库苏好好游历。这次说什么都要躲逗留两天,将乌库苏城好吃的好玩的全都享受一遍。”我笑道:“这没有任何的问题,赤鲁温依靠两胡战争大发横财,这次我们前去,凡事都由他做东,他肯定不会心疼那点银子。”突藉和狼刺他们听到这句话,也呵呵笑了起来。此事烽火台上,阿东忽然道:“有人过来了!”我微微一怔,雅克站起身来,颇感迷惘道:“这里刚刚出了绿海原的边界,什么人会如此大胆?”我们几人同时向烽火台上攀去,顺着阿东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片黑线向我们所处的位置飞速地靠近着。我掏出远望镜,视野之中出现了一群头戴兽皮面具的胡人,略国际人数大概有千人左右。我将远望镜交给雅克,雅克看了看,低声道:“是海芜族!”他放下远望镜,恶狠狠地骂道:“这帮混帐,定然是跟踪了我的行踪,从山西麓的小路过来阻杀我的!”我知道雅克统领的叉塔族和海芜族之间的仇恨,这两年叉塔族在我的扶植下已经成为山列族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海芜族多次被雅克围剿,被逼得在山之中四处逃窜,死在雅克手中的族人数以万计,他们对雅克的仇恨可谓是深重之极,前来寻仇也在情理之中。雅克歉然道:“是我连累了安答。”我笑道:“既然叫我安答,还说这些话是不是太外气了?区区千余名海芜族人,对我们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命令道:“突藉你马上吩咐下去,让所有的弟兄准备迎战!”狼刺提醒我道:“我们这次带来了足够的弩箭!”我点了点头指向烽火台上:“这里可以布置五十人,让他们从高出对那帮人实施杀!”雅克道:“我率领二百人冲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阿东淡然道:“这群人应该是乌合之众,队形都无法保持整齐,除掉他们应该没有任何的难度。”我嘱咐道:“尽量先用远程攻击耗去他们的力量,将我们的伤亡压至最低点。”海芜族人呼号的声音隐约传出,风向忽然变了,他们原本顺风冲击陡然变成了逆风,我的唇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看来上天都在帮我们。“放!”随着阿东一声令下,烽火台上的五十名弓弩手同时出弩箭,弩箭如同雨点般向敌人的队伍中落去,冲在最前方的敌人不少已经被中,从马上跌落下来,一时间人仰马翻,后方的骑兵不及勒住马缰,被跌倒在地的同伴绊倒在地。海芜族人的强悍超乎我的想像,密集的箭雨并没有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幸存者仍然向我们的位置冲来,进入了环绕烽火台脚下的一百名弩手的程之内,更为密集的一轮击开始了。据我的估计这千余名海芜族人至少在前两轮的击中损失了一半。他们丝毫没有被同伴的死伤吓倒,呼号的声音反而更加激越。雅克大吼一声:“冲啊!”率领二百名铁甲武士全速向海芜族的阵营冲去,我手下的这帮骑士装备之良远远超过那帮海芜族人,铁甲对人和马匹起到了有效的防护作用,同时也增加了骑手的重量和冲击力,对方的不少马匹在我方骑手的冲击下被撞到在地,闪亮的长矛轻易便戳穿了敌人身上的皮甲。海芜族人激越的呐喊,马上变成了一种哀号,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对我们的围剿,无异于送上门来供我们屠戮。阿东率领一百五十名弓弩手,收起弩箭,拿起长矛也加入了战团,鲜血在雪花飞舞的夜空中绽放,血腥随着凛冽的寒风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战局已经注定,我负起双手缓缓走下烽火台,却看到绿珠不知何时醒了,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静静站在营帐外的雪地之上,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来到绿珠的面前,将她微冷的娇躯搂入怀中,轻声道:“不用害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绿珠点了点头,忽然趴在我的怀中大声哭泣起来。离开这片废墟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我举目向四周望去,却见雪地之上俱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色,一具一具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风雪之中,在时间的长河中完全定格在永久一刻。我们一方除了三人死亡,二十六人受伤之外,并没有什么重大的损失,经此一役,我们和海芜族之间的矛盾将更加难以化解。雅克在我的身边低声道:“等我从乌库苏返回以后,势必将海芜族人赶尽杀绝。”我淡然笑道:“灭绝海芜族人固然可以解决一个敌人,可是也会引起山其它各部的警觉,雅克安答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还需要慎重。”雅克迷惘地看着我。我低声道:“最好让山其它部落也加入歼灭海芜族的战争之中,所有部族利益均分,大家就会消除对你的敌视心理。”雅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五日之后,我们一行顺利抵达北胡的首府乌库苏城,途中的这场惊险,丝毫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心情。所有人虽然表面上装出哀伤的样子,可是内心之中都兴奋异常。负责接待我们的北胡官员,将我们一行引到预先准备好的公主府,这座府邸是拓跋绿珠嫁给我之后方才修建,建筑巧,占地广阔,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拓跋寿缮对小女儿的重视和疼爱。那北胡官员一边为我们引路,一边恭敬道:“大汗这两日正在忙于处理国事,一时间恐怕无法赶来,他让我向公主和驸马表示歉意。”我微笑道:“这两日我们刚好歇息一下,大汗又何须如此客气。”心中暗道:“着拓跋醇照,刚刚继承北胡的汗位,所要顾及的事情肯定很多,即便是无法来见我们也是应当的。”那官员又道:“三天之后便是先汗升天之日,到时候你们自然会见到大汗。”我点了点头道:“你先为我们安排一下,明日我和公主想先去父汗的陵前祭奠一下。”“驸马放心,明日黄昏下官便过来为你们引路。”北胡方面安排得相当周到,即便是丫鬟侍女也是原来负责伺候绿珠的那些,绿珠见到她们又免不得一番唏嘘。雅克几人来到这里,暂时没有了任务,向我请示了之后,便相伴前往城内玩耍。我特地交代他们这里并非我们的势力范围,千万不要在城内惹事。这边雅克几个刚刚离开,北胡商人赤鲁温便过府前来拜访。我慌忙迎了出来,却见赤鲁温身穿灰色松鼠皮袍,头戴灰色貂皮帽,足下却蹬了一双汉人常见的布靴,笑眯眯走了进来。我和他在长期的贸易之中,已经建立了相当的信任关系,而且对此人的头脑颇为推崇和欣赏。我大笑道:“赤鲁温兄,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赤鲁温微笑道:“在这里,我是主你是客,哪有让你主动登门的道理?”我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赤鲁温去里面说话。赤鲁温却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还是不便打扰,今日来此主要是请平王殿下跟我去府中一聚。”我微微一怔,低声道:“父汗新丧,绿珠公主正在悲伤之时,我此时离开是不是……”赤鲁温笑道:“平王殿下果然对绿珠公主情深义重,不过我刚刚来的时候,已经知道北胡皇室中的皇亲国戚马上就要过府来拜会公主,殿下留在这里也不上什么话……”此时府内的一名胡女向我和绿珠居住的小楼走去,看到我施了一礼道:“殿下,七公主前来探望绿珠公主。”我心中一震,她口中的七公主就是拓跋玉儿,也就是胤翔的妻子,当年因为和萨满都赦宪的奸情,一手谋杀了胤翔的拓跋玉儿。上次我来北胡之时,假手拓跋醇照杀掉了她的奸夫,从此和她结下深仇,在萨库兰节的合会上,如果不是绿珠及时发现,她已经将我毒杀。我皱了皱眉头,向那名胡女道:“我去告诉公主。”又向赤鲁温道:“赤鲁温兄先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来。”赤鲁温笑眯眯道:“平王殿下请便。”回到房中,绿珠正和过去的几位女叙旧,看到我进来,那几名女慌忙退了出去。绿珠用丝帕擦去眼泪,轻声道:“有什么事情吗?”我低声道:“七公主过来了。”绿珠幽然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对她说过自己和拓跋玉儿之间的过节,她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姐姐是否还记挂着过去的事情,你暂时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我点了点头道:“赤鲁温邀请我去他府中做客,我正好去那里回避一下。”绿珠道:“你去吧,不过明日下午的时候千万要回来,莫要耽搁了祭扫我父汗。”我伸臂将她抱入怀中,又在她的樱唇上深吻了一记,轻声道:“千万要注意身体。”绿珠红着脸儿点了点头。为了避免和拓跋玉儿狭路相逢,我和赤鲁温从角门离开了公主府。除了角门,还要经由公主府后面的长巷才能抵达赤鲁温的车马停靠之处。赤鲁温忍不住笑道:“平王殿下好像对我们的这位七公主怕得很呢!”我苦笑道:“你们的这位七公主并不喜欢我,所以我还是避免和她见面的好。”赤鲁温道:“你们汉人有句俗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我饶有兴趣道:“看来赤鲁温兄对女人方面颇有心得?”赤鲁温笑道:“我比平王殿下更加害怕女人,所以我不敢对任何的女人产生感情。需要的时候,招来两个美女满足一下身体的欢愉足以,若是让我娶妻,不如将我杀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赤鲁温谈起自己对女人的看法,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我们登上赤鲁温宽敞的坐车,脚下的火盆炭火正熊。我脱去外面的貂裘,赤鲁温也脱去了他的那件松鼠皮外套,里面现出一身蓝色布衫,布料再寻常不过,却是我们汉人的服装,难怪他足下会蹬着一双汉人的布靴。赤鲁温道:“貂裘皮袍,远不如丝绸布料穿着舒服。”我打趣道:“赤鲁温兄这一身的衣服绝对不会超过五两银子,对你这么以为富甲天下的大财东来说,是不是有些寒酸了呢?”赤鲁温笑眯眯抄起衣袖:“我所追求的生活便是安逸,并非奢华,金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这个数字越庞大,我的内心就会感到越发的满足,我却并非一定要去花销它。”他看了看我道:“正如你们这些为王者,给你一座府邸足以让你居住,可你们仍然要不停地去打拼,去扩张,这政让你拥有天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概念而已,你又能够住的了这么大的地方吗?”我不觉一怔,没想到他的这句话中隐然含有哲理。赤鲁温笑道:“我改不了追逐金钱的嗜好,你也改不了追逐权力和土地的嗜好,人活在世上并非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追逐过程,平王殿下以为我说得对吗?”赤鲁温的府邸仍然是原来的那番模样,简朴舒适,而不是张扬。他设宴的地方乃是他平时饮茶之所,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大大的地炕。室内已经烧得温暖如春,炕桌之上摆好了各类山珍。赤鲁温虽然是胡人,却不喜荤腥,菜肴之中以素食为主。赤鲁温为我斟满美酒,举杯道:“这杯酒我为平王殿下的远道而来接风洗尘。”我愉快喝下。他又满上一杯道:“这一杯酒,我感谢平王殿下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照顾。”我呵呵笑道:“赤鲁温兄何须如此客气?这句话应该是我们彼此帮助,彼此照应才对。”赤鲁温也笑了起来。他饮用美酒感叹道:“两胡已经停战,短时间内贸易的重点已经转移,牟取暴利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我笑道:“以赤鲁温兄的才智,任何时候都会发现利益的所在。”赤鲁温摇了摇头道:“拓跋醇照和他的父亲不同,他的头脑和能力远在历代可汗之上,再想像过去那样经营,应该很难。”我缓缓将酒杯放在桌上,等待着赤鲁温的下文。赤鲁温道:“拓跋醇照登上汗位虽然没有几天,可是已经着手改造北胡的大政方针,将经营畜牧、军备的权力收归国有,这对我这种商人来说,无异于天大的打击。”作为一个王者,我可以理解拓跋醇照的做为,北胡经历了这场战事,整个国力处于极度衰弱的时候,他肯定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国库重新充裕起来。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把握国内主要的经济命脉,压缩民间商人的利益。赤鲁温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大汗早晚都会向我们这帮商人下手。”我笑道:“既然如此,赤鲁温兄干脆去大康经营,我可以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赤鲁温呵呵笑了起来:“多谢平王殿下的美意,不过大汗短期内还是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的,我只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我微笑道:“其实拓跋醇照应该可以想到,如果对你们太过苛刻,只会将北胡衰落的经济变得雪上加霜,有些时候压制还不如扶植,达到共荣才是真正高妙的决策。”赤鲁温望着我的双目流露出欣赏之色,他试探着问道:“平王殿下这次来北胡恐怕并不是单纯为了奔丧吧?”我点了点头道:“大汗邀请我前来是为了和我进一步加强联盟。”赤鲁温道:“这次战争让北胡损失惨重,大汗和周边修好应该再情理之中,不过他为何不选择大康而选择殿下呢?”赤鲁温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并非没有考虑过,我的答案是拓跋醇照已经看到了我不断发展壮大的力量,我已经引起了他足够的重视。赤鲁温道:“有件事我必须提醒平王殿下,拓跋醇照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和此人相处,殿下还是多加小心。”我重重点了点头。赤鲁温笑道:“本来说好为殿下洗尘的,说着说着居然又回到政治上去。”他压低声音道:“北胡最好玩的地方便是销金窟,不如我带殿下去见识一下。”我微微一怔,暗忖道,自己刚刚来到北胡,而且是来为拓跋寿缮吊孝,去那种场合若是被人撞到,岂不是十分不妥?我很多时候要顾及自己的身份。我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等以后再说吧!”赤鲁温猜到我的顾虑,微微一笑,也不勉强,他低声道:“夜色已深,今晚殿下便在我的府邸中歇息,明日再返回公主府也不迟。”我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我真的有些倦了,赤鲁温兄为我安排一下,我想歇息了。”赤鲁温笑着站起身来,为我引路。刚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吓人慌慌张张走了过来,恭敬道:“主人门外有一位叫突藉的人,口口声声要面见平王殿下。”赤鲁温回身看了看我,我心中隐然觉得发生了事情,不然突藉不会如此匆忙地赶来。我慌忙道:“赶快请他进来。”突藉的表情显得有些慌张,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主人,大事不好了,雅克他们在销金窟跟人大打出手,事态已经惊动了城内的驻军。”我不禁攥紧了双拳,雅克果然带着狼刺他们去寻花问柳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惹事,真是混帐到了极点。赤鲁温关切道:“知不知道和他们发生冲突的是什么人?”突藉摇了摇头道:“我并未跟他们进去,一直在外面赌钱,便看到销金窟外围满了人,里面已经大打出手了,我便慌忙去府中通报,后来才知道主人到这里做客。”我低声道:“绿珠公主知不知道?”突藉道:“我没敢惊动她!”我点了点头道:“带我过去,我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赤鲁温道:“我跟你一起去。”他在乌库苏城人脉广泛,跟我前去一定有很大的帮助。等我们来到销金窟前的时候,果然看到被北胡士兵包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将领和赤鲁温十分熟识,赤鲁温微笑着走了上去,和那将领耳语了几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表情显得极为凝重,低声道:“麻烦了,你的手下将博贴尔元帅的儿子忽乎给伤了!”我心中不由得一沉,此时听到楼上一个豪的声音叫道:“王八蛋,有种的一个一个地跟老子比过,想倚多为胜吗?小心我将这儿子的卵蛋给割了。”从声音我听出是雅克在说话,皱了皱眉头,早知道他这么喜欢闹事,我这次就不该带他同来。我向赤鲁温道:“赤鲁温兄,你跟他说一声,我去里面将这件事情解决。”赤鲁温点了点头又来到那将领身边说了几句,那将领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周围士兵闪开了一道缝隙,我从容地迈步走了进去。销金窟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被砸得残破不堪,杯碗碟盆摔得到处都是,显然刚才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几名绢裙轻薄的胡女正蹲在桌下瑟瑟发抖,十多名胡人武士躺在地上哎哟不止,看来伤得不轻。我迈步走上二层楼梯,却见雅克和狼刺每人抓着一个胡人大汉的肩膀,正作势要向楼下丢去,那胡人满脸都是鲜血,不住悲号,应该就是博贴尔的儿子忽乎。他们没想到我会上来,两人都是一怔。我冷冷道:“雅克安答,你果然没给我惹事!”雅克呼呼道:“这混蛋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要强暴叉塔族的女孩子!”我这才知道今日事出有因,转身望去,却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蜷曲在墙角处,看她的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十一岁,衣裙被扯破了数处,露出羊脂般的肌肤,一双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无比惊恐的目光。我低声道:“你们先放开他再说!”雅克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怒吼道:“我让你放开他!”狼刺吓得率先将忽乎放开,雅克犹豫了一下,终于也放开了他的臂膀。忽乎瘫倒在地,嘴角处仍然有鲜血不断流出,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证实他仍然还有呼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雅克脱下外袍,为那名叉塔族的女孩披在身上。这时从四周紧闭的房内先后走出了几名胡人女子,围住那女孩,轻声安慰着,那女孩过了许久方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大声哭泣起来。雅克犹未解恨道:“这儿子无耻到了极点,放着这么多的美女不去光顾,偏偏想去强暴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儿!”我怒道:“你以为自己比他高尚吗?”雅克还从未见到我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呆在那里。我强忍愤怒道:“他老子是北胡大元帅博贴尔。”雅克愤然道:“那又怎地?”他显然也意识到闯下了大祸,声音不由得低了许多。楼外的北胡士兵已经冲入楼内,那为首的将领和赤鲁温一起来到我们的身边,他从赤鲁温的口中已经知悉了我的身份,言谈之中显得颇为恭敬。他和我来到僻静之处,低声道:“平王殿下,这件事卑职恐怕不好交待。”我微笑道:“你先将忽乎救走再说。”他苦着脸道:“忽乎公子伤成了这副模样,元帅那边我该如何解释?”“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一早便会亲往元帅府中致歉。”那将领也明白此事两边都开罪不得,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平王的几位手下在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绝不可离开公主府。”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难做。”赤鲁温又将那将领拉到了一边,显然又偷偷做了些功夫,总算将那群胡人支走。经历了此事,我也不敢继续在销金窟久留,生恐回头博贴尔让人过来寻仇,慌忙带着雅克几人返回了公主府。雅克几个都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一个个默不做声,我生恐惊扰了绿珠休息,将他们带到书房之中。雅克率先道:“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和他们几个没有关系,你要怪便怪我吧。”我叹了口气道:“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便要将它尽快解决……”我停顿了一下道:“不要忘了,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们一边。”他们几人的目光之中顿时流露出激动之色。雅克道:“那忽乎如果不是太过分,我也不会下如此的重手。”我沉吟片刻,毅然道:“你们几个马上离开北胡!”雅克和狼刺同时道:“不行,我们决不离开!”我怒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们做主,博贴尔在北胡位高权重,若是存心想对付你们,你们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你们离开这里,他就算想找我的晦气,势必也要顾及到我的身份,这件事情反而容易解决。”一直没有说话的赤鲁温开口道:“平王殿下说得没错,眼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你们离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护短】

在我的劝说之下,直接殴打忽乎的雅克、狼刺等人全都在赤鲁温的安排下,于当晚离去,处理完这件事情以后天色已经放亮。我独自在书房内调息静坐,默运无间玄功行走周身,身体的疲惫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散去。睁开双目,才发现绿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微笑道:“起得这么早?”绿珠轻声道:“雅克大哥他们几个是不是已经走了?”我点了点头,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绿珠幽然道:“刚才乌库苏的律令官带手下过来要人,我刚巧在花园中散步。”我笑道:“他怎么说?”绿珠道:“忽乎的左臂和肋骨多处骨折,伤势很严重,博贴尔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口气恐怕不会轻易咽下。”我淡然笑道:“雅克他们也是一时激愤才伤了他,最多我跟你去他府上当面致歉。”绿珠叹了口气道:“博贴尔叔叔和我父汗相交莫逆,对我向来也是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很难面对他。”我笑着将绿珠揽入怀中:“傻丫头,那忽乎不是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吗?这混蛋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强暴那叉塔族女孩,雅克他们也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这种人活该给他一个教训。”绿珠轻声道:“在北胡女子年满十二岁便会被视为成年,况且那叉塔族女子本来就是青楼中的歌妓,强暴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的,再说现在她现在已经否认忽乎要对她不轨,现场的其他人也没有看到忽乎做出过分的举动。”我冷笑道:“我见过那名女子,分明还是一个孩子,至于她否认昨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博贴尔在北胡位高权重,岂是她一个小小歌妓敢去得罪的。”绿珠道:“这件事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呢?”我微笑道:“雅克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乌库苏城,他们闯下的祸自然由我承担,你带我去博贴尔的府上,我向他当面解释清楚。”博贴尔的知斤家族在北胡的势力相当强大,世代皆在北胡朝中担任要职,博贴尔本人更是北胡的一代名将,和拓跋寿缮当年一起东征西讨,位北胡开创了大片的版图,战功彪炳,即便是拓跋醇照对他也是礼让三分。我从绿珠的口中知道,博贴尔为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可是一生只有忽乎这一个儿子,所以对忽乎宠爱之极,养成了忽乎娇纵蛮横的情。博贴尔的府邸位于乌库苏城西,整座府邸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外部建筑也是朴素异常,正如绿珠所说,他为人节俭,生活朴素,深得北胡众臣的敬重。如果不是门上匾额上书写着大元帅府四个大字,我很难想像便是这一座简朴的府邸内居住着手握北胡兵权的兵马大元帅。我将绿珠从马车内扶下,向陪同我前来的阿东道:“你在门外等候,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可以进来。”阿东点了点头,指挥车马停在一旁。我和绿珠缓步走上台阶。那老仆笑着躬了躬身子:“老仆蒲度坦参见公主殿下驸马殿下!”绿珠温婉笑道:“管家爷爷,你怎么亲自站在门口啊?”蒲度坦笑道:“启禀绿珠公主,主人一早便让我在这里等候,说今日公主和驸马必然前来。”我心中不觉一怔,难怪博贴尔直到现在都没有出面,他早就估计到我的动作。看来此人在剖析别人心理方面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北胡元帅又多了几分重视,看来此人并不好应付。蒲度坦在前方引路,我们缓缓跟在他的身后走入元帅府中。府内的布置更加寻常不过,除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再无其它多余的装饰,这种府邸只能让我想起寒酸两字。府内的仆人并不多,花园的角落之处隐隐传来虎啸之声,两名佣人从我们的身边经过,牵着两头小羊向角落处走去。蒲度坦解释道:“主人饲养了两只猛虎,现在正是他们进食的时候。”绿珠笑道:“是当年那两只小虎崽吗?”蒲度坦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两只虎崽现在都成了身躯庞大的猛虎,食量惊人,我们这些下人加起来都不如它们两个能吃。”我心中暗笑,着博贴尔生活之中最大的奢侈品便是这两头猛虎吧,转念一想,他的儿子忽乎才是最大的奢侈品,此子给博贴尔造成的损失远胜于这两头猛虎。来到客厅,蒲度坦招呼我们两人先落座,又让下人为我们奉上酥油茶。这时我听到厅外传来脚步声,抬头望去却见一位身材高大的胡人缓步向客厅走来,他一头花白的长发编起两条大的辫子垂在宽阔的肩头,两条花白的长眉凝结在一起,隐泛蓝光的虎目不怒自威,棕色胡须蜷曲在腮边颌下,他的脚步充满力度,每一步的距离几乎相等。我和绿珠慌忙站起身来,绿珠亲切道:“博贴尔叔叔!”博贴尔虎目有些湿润,张臂抱住绿珠,充满慈爱道:“我的好孩子,你总算回来了。”从他的眼神之中,我可以判断出,他对绿珠的疼爱的确发自内心。绿珠想起故去的父汗,忍不住哭泣起来,博贴尔轻声宽慰下,她方才止住了哭声。绿珠挽住我的手臂将我介绍给博贴尔:“博贴尔叔叔,这便是我的丈夫龙胤空!”博贴尔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我数遍,仿佛一直想看透我的内心。我用北胡人特有的手势行礼道:“胤空参见博贴尔叔叔!”我所以这样称呼他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样的称呼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可以消除博贴尔对我的一些敌意。博贴尔冷冷道:“驸马殿下折杀老夫了,我博贴尔何德何能敢做你的叔叔?”我早就料到他会对我这样回绝,心中没有感到任何的尴尬,微笑道:“您是绿珠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胤空对博贴尔叔叔的威名仰慕已久。”轮到脸皮功夫我自然可以跻身高手之列,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博贴尔即便是心中再生气,可是看在绿珠的面子上也不好当场发作。“绿珠,你坐吧!”他只招呼绿珠坐下,分明是存心给我难堪。我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也在绿珠的身边坐下,绿珠握住我的手,我心中不觉一暖,小妮子倒是善解人意,这样的举动是向我表明和我共同进退。绿珠轻声道:“博贴尔叔叔,忽乎哥哥的伤势怎么样了?”提到这件事,博贴尔的面孔顿时冷淡了下来,目光之中掠过一丝难忍的痛楚,他的目光向我望来:“左臂骨折两处,肋骨断了三,现在仍然是痛不欲生,驸马的手下果然厉害,出手真的够狠!”他说到愤慨之处,难忍心中愤怒,手掌在身边的茶几上重重击了一下,他虽然竭力抑制自己的力道,可是那茶几仍然‘喀嚓’一声从中折断。蒲度坦慌忙过来收拾。绿珠道:“博贴尔叔叔,这件事其中恐怕有些误会,这次我和驸马一起过来,便是想向你解释。”博贴尔冷冷道:“绿珠,你知道,我有十七位女儿,却只有忽乎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们知斤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宠他,纵容他,他的确做了不少的坏事,可是无论他干了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会为他做出补偿。”他犀利的目光盯住我道:“忽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肯定会对儿子袒护到底。我淡然道:“元帅知道你儿子昨晚要做什么事情吗?”博贴尔点了点头道:“我说过忽乎做的事情,我自然会为他做出补偿。那名叉塔族女子已经答应嫁给忽乎!”“什么?”我心中不觉一震,博贴尔竟然将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昨晚雅克和狼刺的义举岂不是变得多此一举。博贴尔冷笑道:“我儿子和未来儿媳之间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轮不到外人过问,你的手下部分青红皂白将我的儿子打伤,这笔帐该如何算?”他咬牙切齿道:“我博贴尔从不仗势欺人,可是有人伤害了我儿子,我决不答应,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待!”我看到博贴尔如此护短,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效果,将手中的木盒放在茶几之上,起身道:“里面是续骨生肌的良药,元帅如果想您的公子尽快康复,尝试一下,倒也无妨。”博贴尔怒道:“你的手下呢,难道打完我的儿子就这么算了?”我淡然道:“我已经将他们送离了北胡,有任何事情,我龙胤空自然会替他们担待!”我拉起绿珠的手臂,向博贴尔告辞道;“我手下做错了事,我定会尽一切努力做出补偿。”博贴尔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绿珠向博贴尔告辞后,随我一起离开了元帅府。走出门外,阿东迎了上来,关切道:“主人,有没有什么事情?”我摇了摇头道:“我将慧乔秘制的伤药留给了他,不过这件事恐怕很难化解了。”绿珠幽然道:“等到我见到六阿哥,让他帮忙向博贴尔叔叔解释这件事情。”我微笑道:“这件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北胡,以后和这位大元帅也不会有什么联系。”绿珠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准备一下,下午还要去父汗的皇陵前拜祭呢。”黄昏时分,我和绿珠随着负责招待我们的官员来到乌库苏城东的皇陵。整座皇陵建立在草原之上,绵延的绿野之上,一片云石砌成的建筑耸立在夕阳之下。我们在大门前下马,以示对这位故去大汗的尊敬。走进汉白玉砌成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奔腾的骏马雕塑。马是北胡人所崇尚的图腾,高扬的前蹄,飘洒的鬃毛,彰显处桀骜不逊的民族格。我不由得想起拓跋寿缮奔腾在草原、常年征战、威震大漠的传奇一生。我扶着绿珠走过了牌坊,跨过长长的台阶,走上草地中一条白色的石路,两旁全是高耸的石柱,每石柱上面都刻有万马奔腾的图案。道路的尽头,乃是用巨大云石砌成的五个相连的巨大蒙古包式建筑,建筑的顶端用镏金装饰,金色顶棚在夕阳下越发显得耀眼而张扬。最前方的庙宇中供奉的式拓跋寿缮的塑像,庙内的供桌式纯银锻造,室内的酥油灯和香火万年长明不灭。拓跋寿缮塑像的后方是一幅北胡和东胡的地图,这也是拓跋寿缮心中的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仍然没有能够实现两胡的统一。绿珠睹物思人,泪水不住流下。我和她一起跪拜在拓跋寿缮的塑像前,绿珠颤声道:“父汗……女儿回来了……”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按照本族的规矩,她将父汗生前亲手为她所结的长生结,在父亲灵前焚化。我恭敬地在拓跋寿缮的灵前上香,虽然我和这位岳父大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可是对他在草原上的显赫威名也早有所闻,在挑选继承人方面比起昏庸的歆德皇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整座皇陵野按照皇室内的格局建成,两旁有祭殿和偏殿,正中是寝,安放着拓跋寿缮的灵柩。连接五座蒙古包的长廊内,墙壁上绘有拓跋寿缮英勇善战的场面。按照北胡皇室的规矩,绿珠也没有资格进入寝祭扫,我们在祭殿缅怀之后,才带着悲痛欲绝的绿珠离去。回到公主府,早有人在那里等我多时。来人是安蓉公主的侍女淑玲,当初随主人一起嫁往北胡。她按照礼节向我和绿珠跪拜,绿珠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我让下人将绿珠扶入内室休息,这才微笑道:“淑玲,可是我皇妹让你过来的?”淑玲笑道:“殿下猜得不错,的确是公主让我来的。”我笑道:“我正想明天去探望皇妹呢,没想到她先让你过来送信了。”淑玲道:“公主今晚在七巧楼设宴位平王殿下洗尘,我下午便过来通知您,可巧殿下配着王妃一起去扫墓了。”我看了看夜空道:“现在是不是晚了?”淑玲摇了摇头道:“公主应该还未启程哩,我们现在赶过去刚好能够来得及。”我点了点头道:“好,你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之后马上随你过去。”北胡民风要比大康开放许多,女子婚后可以自由行动,安蓉能够在皇外约见我,足见她在北胡的生活十分惬意,拓跋醇照并未限制她的自由。本来安蓉也邀请绿珠一起前去,可是我看到绿珠悲伤的模样,顿时打消了让她同行的念头,嘱咐下人好好照顾绿珠歇息,带上阿东随着淑玲一起前往七巧楼赴宴。许久未见,安蓉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我眼前的安蓉气质雍容华贵,高贵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强烈的自信。早在她未嫁之时,我便知道安蓉向来好强,如今她已经贵为北胡皇后,可谓是得偿所愿,说起来她能有今天的地位还要多多地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说服了歆德妃,她也不会顺利地嫁往北胡。安蓉身穿黑色貂裘,领口和袖口饰以汉族常见的巧刺绣,金线勾勒出盘龙飞凤的图案,彰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见到我走入房门,安蓉笑盈盈站起身来,娇声道:“胤空哥哥!”这样的称呼顿时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我这才留意到她的小腹微微地向外凸起,原来安蓉已经怀有身孕了。无论在任何的皇室中,怀上龙种都是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的有效方法,如果安蓉的这一胎是男儿,她北胡皇后的地位更加无可动摇。我微笑道:“皇妹,不!现在应该称呼你皇后娘娘了。”安蓉温婉笑道:“难不成我当了皇后,你便再也不认我这个妹子了?”我哈哈大笑和安蓉相对而坐。阿东和淑玲退了出去,安蓉亲自为我斟满酒杯,轻声道:“大汗生恐我不适应北胡的饮食,特地从大大康请来了三位御厨,我一个哪里用的上这么多的厨师,所以让他们三个轮流当值,闲暇时间便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乌库苏城开了这座七巧楼。原意是想消磨一下时光,让来北胡经商的汉人有个思乡的去处,而我也可以经常听到乡音乡语,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年时光,七巧楼竟然成为乌库苏城内最兴隆的酒楼之一。”我笑道:“皇妹经商的水准也是一流,我这个座皇兄的自叹弗如啊!”安蓉笑道:“胤空哥哥又何必太过谦虚,大汗平日里最为赞赏的就是你,你在宣城做出的业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淡然一笑,并没有说话。安蓉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盏道:“我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今日只能以茶代酒,胤空哥哥不要怪我。”我笑道:“我刚刚进门便留意到这件事,正想恭喜你呢。”安蓉俏脸微红道:“等到这孩子生下来满了周岁,我便带着他回去省亲。”我连连点头道:“到时候我一定去康胡边境相迎。”安蓉道:“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牵挂母妃,自从离开大康之后,我还从未和母妃联系过……”她秀眉微颦,显得忧愁无比。我安慰道:“娘娘的身体向来康健得很,再说哪里还有兴王兄照顾,你本无须担心。”安蓉点了点头道:“听说父皇曾经答应立你为太子,可是为何至今仍然没有兑现诺言?”一提到这个问题,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无奈,低声道:“或许父皇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担当这样的重任吧。”安蓉道:“胤滔哥哥虽然是和我一母所生,可是我却知道他的能力远在你之下,诸位皇兄之中只有你堪当如此重任,父皇怎会如此糊涂。”我并不想跟安蓉谈及皇位的归属,所以保持沉默。安蓉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意思,仍然道:“我曾经多次和大汗谈论过此事,大汗也认为大康的皇位由你担当最合适不过。”我心中暗道:“拓跋醇照恐怕最不希望我当上大康的太子,如果我能够继承大统,对他来说便会是最为强劲的对手。”我笑道:“说起来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大汗了,他最近在做些什么?”安蓉幽然叹了一口气道:“终日忙于国事,父汗新丧,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一件一件地处理,连我都很少见到他。”我喟然叹道:“家国不能两全,专注国事势必要冷落家人,皇妹还要多多理解他才是!”我忽然有些内急,起身道:“皇妹,我出去一下。”安蓉笑道:“怎么?才喝了这一点便坐不住了?”我呵呵笑了一声,走出门外,却看到淑玲仍然在走廊尽头候着,我向她问明去处,忽然留意到她的鬓角带着一件贝纹发饰,这是大康今年最为流行的头饰,我曾经见过楚儿戴过,我笑道:“这发饰很好看啊,在哪里买的?”淑玲笑道:“前些日子,歆德妃娘娘托人从康都带过来的。”我内心微微一怔,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道:“母妃很疼皇妹啊!”淑玲点了点头道:“是啊,她时常托人送信过来。”我淡然笑了笑,转身离去,这无意间的发现让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安蓉刚才跟我说自从离开大康之后她还从未跟静德妃联系过。淑玲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证明她所说的竟然全都是谎言,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安蓉的动机,她请我前来吃饭,难道真的仅仅是叙叙兄妹亲情那么简单?我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家族亲情的上面,其实我和安蓉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也没有太多的骨亲情可言,可谈的东西自然很少。我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内心之中已经开始反复地思量,如果静德妃和安蓉私下一直都有联络,她们会不会借用这次的机会将我除去,为兴王龙胤滔扫除一个争夺皇位的最大障碍?安蓉重新将谈话引入正题道:“听说你的手下跟博贴尔元帅的儿子发生了不快?”我笑道:“只是一些小事,我和绿珠已经登门向他解释过了。”安蓉摇了摇头道:“胤空哥哥,恐怕你并不了解博贴尔的为人。他平素绝对是一个通情达理,谦虚忍让的人,可是一旦有人伤害到他的儿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我淡然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来的总会到来。”安蓉道:“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向大汗说明,由他出面调解此事,我想博贴尔应该给他一个面子。”我微笑道:“既然如此,愚兄先谢过皇妹了。”安蓉笑道:“你是我娘家人,我岂能让外人欺负自己的哥哥。”我和安蓉又闲聊了几句,看到天色已晚,起身告辞。我先送安蓉上了马车,这才和阿东上马一路向公主府的方向行去。行至中途,空中又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我放慢了马速,和阿东并头而行。阿东低声道:“这次会不会很麻烦?”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怎么,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阿东道:“是不是因为博贴尔的事情?”我摇了摇头,这种不祥的预感是自从见过安蓉之后才产生的,我隐约感到一种危险向我迫近,可是我却猜不出这危险究竟来自何方。阿东忽然勒住马缰,骏马一声长嘶,四蹄硬生生钉在地上。我从沉思中猛然醒了过来,一把勒住马缰,抬头望去,却见前方道路之上,十七名胡女,将通路完全阻住。她们全都是身穿黑色皮甲,胯下黑色骏马,手中枪刀剑戢,在暗夜之中流露出森森的寒意。我和阿东对望了一眼,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我微笑道:“各位姑娘,在下要从此地通过,劳烦让开一条通路!”正中的那名年纪稍大的中年美妇道:“你便是龙胤空吗?”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过路的客商,什么龙胤空,我并不认得!”我忽然想起日间里博贴尔说过,他有十七个女儿,这群女郎不多不少刚好十七个,该不是前来寻找我为忽乎报仇的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先应付一下再说,兴许能够蒙混过去。那名中年美妇目光之中掠过一丝疑虑:“你当真不是龙胤空?”我笑道:“这位大姐好生有趣,天下间哪会有人改变自己姓氏的道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大姐!莫要相信他,你看她身穿的服饰,乃是汉人皇族特有的打扮,再说他分明是从七巧楼方向过来,这里是通往公主府的必经之路,他不是龙胤空才怪!”我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中年美妇身边的一位少女,我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她的脸上仍然罩着面纱。按照北胡人的规矩,这少女仍然是云英未嫁之身,她也是十七名胡女之中唯一罩着面纱的,看来博贴尔的女儿之中只有她仍未出阁。那名中年美妇目光骤然变得冷无比,怒道:“好你个龙胤空,果然奸猾异常!”我悄然向阿东使了一个眼色,同时调转马头向身后逃去。十七名胡女同时向我们追来,阿东大声道:“主人先走,我来应付她们!”我大声嘱咐道:“千万不可伤及她们的命!”和这帮刁蛮的胡女对敌实在是一件棘手之事,我可不想和博贴尔那个老家伙继续交恶。雪越下越大,再加上夜色深沉,我本分不清环境,只要有路便向前逃去,回身望去,却见阿东已经被几名胡女团团围住,还有五名胡女仍然不顾一切地向我追来。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在马臀上抽了两鞭,全速向前方逃去。前方人影卓卓,从他们的装扮来看应该是负责巡城的卫兵。我又惊又喜,大声道:“救命!”那几名卫兵看了看我身后,非但不上前帮我,反而向一旁躲去,看来他们都看清楚是博贴尔的女儿惹事,唯恐避之不及。我知道想让这帮卫兵帮我已然无望,拨转马头冲入左侧的窄巷,巷子极其幽深,前行百余步,我抽出腰间匕首猛然在身边土墙之上,借力腾空跃起,双腿分别踏在两侧土墙之上。我的坐骑仍然向前跑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五名胡女先后冲入了窄巷。我屏住呼吸不敢作声,生恐被她们发现我的踪影。等到那五名胡女远去,我心中稍安,正想跃下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又隐隐传来马蹄之声,我只好保持原有的姿势,一滴融化的雪水顺着我的前额缓滑下。我垂头望去,却见那滴晶莹的水珠飘飘荡荡向下落去,而此时那名蒙面的胡女刚巧从我的身下经过。水珠滴落在她握住马缰的手上,她猛然抬起头来,明澈的美眸中凸现疑云。我知道行迹已经败露,凌空跳了下去,准确无误地落在那胡女的身后,张臂将她牢牢抱住,只觉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那胡女仰头向我撞来,我猝不及防被她撞中鼻梁,一时间酸痛到了极点,眼泪都流了出来,手不由得一松,那胡女反肘向我口捣来,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拧转在身后。前方又响起马蹄声,显然那五名胡女发现我的金蝉脱壳之计,去而复反。我情急之间,狠狠用匕首在马臀上扎了一记。骏马负痛,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窜了出去。我们的身体同时一个后仰,我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双臂又抱了上去,紧紧勒住她的纤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两旁的静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其余几名胡女看到势头不妙,慌忙催动马匹闪在一旁,我们两人共乘一匹坐骑从狭窄的缝隙之中穿行而去。那胡女此刻也被凶险的形势所吓倒,忘记了对我继续进行攻击,双手牢牢握住马缰,尝试着让马匹停止行进,我紧紧抱住她的娇躯,生恐从马上跌落下来。疼痛让骏马疯狂地奔跑起来,速度达到了极限,雪粒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我埋下头去,将脸藏在那胡女的背后,闻到她身体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听到她不断加速的心跳,颇有些香艳刺激的感觉。那骏马跑了许久,速度仍然不见减慢。突然它停下了脚步,四蹄在雪地上摩擦出数道深深的印痕。我们的身体由于这突然的急停,被从马鞍之上甩脱下去。那胡女的手再也抓不住马缰,我们在空中高高飞起,飞行了数丈,方才重重地摔落在雪地之上。我的身体整个压在那胡女的身上,她为我缓冲了对地面的冲撞,饶是如此我头脑仍旧有些发蒙,清醒之后向她望去,却见她紧闭双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竟似死了一般。我心中大骇,如果把博贴尔的女儿给压死了,麻烦恐怕就大了。我了她的颈侧,证实她仍然还有脉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看那匹发疯的坐骑,早已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从刚才马匹停步的地方到我们摔落之处足足五丈有余,可见这下摔得极重,这胡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雪越下越大,我对乌库苏城的地形本来便不熟,现在更加无法分辨方向。抱起那胡女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马蹄的印迹向回走去,没走两步,便已经找不到蹄印,不由得叹了口气。环顾四野茫茫,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据刚才马匹奔驰的速度和时间推算,这里距离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至少有十里开外,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我带着她很难步行回去。茫茫雪野之中有一座茅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房内并没有灯光,不知道有没有人家,我抱着那胡女向茅舍走去。如果将她丢下,遇到任何凶险肯定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只好做一回好人了。来到茅舍旁,我敲了敲房门,却没有人应声。我用手轻轻一推,门板却‘蓬’地一声倒了下去,看来这里本无人居住。我将那胡女放倒在地上,借着微弱的雪光,从房内索着找到一把干材,在室内空旷的地方点燃。

第一百二十五章【困境】

我脱下自己的外氅,为那胡女披在身上,然后又将房门重新掩上。这茅舍的角落重堆了不少枯柴,柴堆旁还有一个火盆,我索在火盆中燃起一堆篝火。房间的窗口开得很高,看来是专门用来排烟和透气的,饶是如此,我仍然感到有些烟熏火燎,不住咳嗽起来。过了许久方才适应,目光落在那胡女身上,却见她仍然昏睡在那里,没有呵呵苏醒的迹象,心中不禁担心了起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毫无反应。垂头看了看她的面庞,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却不知这博贴尔的女儿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伸向面纱,一把将面纱揭了下来,却见这胡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竟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脸型轮廓充满异域风情,和中原美女具有不同的风韵。我案子忖道:“若是这胡女当真伤重,我要不要用无间玄功的阳双修之法将她救转回来呢?”马上自己又醒悟过来,暗骂自己色迷心窍,若是用那种方法救醒她,只怕博贴尔又要加给自己一条强奸的罪名,岂不是更加麻烦。此时忽然看到这胡女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我料到她要醒来,慌忙将面纱重新为她掩上,没想到这胡女并未如同我所想的那样醒来。我忍不住又凑了过去,没想到那胡女忽然睁开美眸,扬起粉拳乒地一声落在我的鼻子上,我仓猝之间,将头颅仰了起来。这样虽然减缓了她的大部分力道,可是鼻子是人身体上最为娇嫩的部位,剩下的力道已经打得我涕泪直流。我接连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了脚跟,捂住鼻子怒道:“你这丫头好没人,我好心救你,你却三番两次的暗算于我!”那胡女缓缓站起身来,反手抄起身边的一丈许长的木棍,一双美眸冷冷盯住我道:“龙胤空,你伤我哥哥在先,现在又意图对我不轨,今日我定然要让你伏尸当场!”我的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流,双手抹去眼泪。那胡女冷笑道:“你现在哭是不是已经很晚了?”我差点没让她气得背过气去,我哪里是哭,要不是被她连续两次打中了鼻子,我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没等我说出来话来,她举起长棍向我横扫而来,茅舍本就狭小,在这样的空间内很难躲过她的攻击,我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向外面退了出去。夜空之中雪花飞舞,我退到空旷的雪野之上。没想到这胡女仍然步步进逼,朝我追了上来。我苦笑道:“丫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那间茅舍我也让给你了,外氅也送给你了,你还要怎地?”那胡女怒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手中长棍朝我劈了过来。我连续退了三步总算逃过她的一击,却见她步履维艰。没走出两步,便失足跌倒在雪地之上。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这次是你自己跌倒,怨不得我。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先告辞了。”转身向远处走去,没想到那胡女在我身后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我听得不忍,折返到她的身边道:“你哭什么?今日都是你追打我,我又没有动你分毫,吃亏的是我。”那胡女抽抽噎噎道:“这里四处无人,你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究竟是何居心?”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刚才是你要砍要杀,我难道留在这里等你杀我吗?”那胡女道:“至多我答应你今晚不杀你,你也不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跟别人谈条件的,想起博贴尔在北胡的权势,这个冤家还是宜解不宜结。我点了点头道:“你只要不在追杀我,今晚我便陪着你。”那胡女将棍子的一段递给我,我将她牵了起来,她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向茅舍中走去,看来她的左足扭伤了,应该是刚才落马的时候伤到的。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身影,我心中暗道:“若是带了些散过来多好,肯定能将她轻易弄上手,到时候送给博贴尔一个便宜外孙,想想心中都感到高兴。”回到茅舍之中,我重新将房门掩上,和胡女各自坐在火堆的一边,她牢牢抱着那木棍警惕十足的看着我。我笑道:“你既然让我陪着你,又为何时时刻刻在监视我呢?”那胡女道:“你这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不利?”我冷笑道:“我若是想对你不理,刚才趁你昏迷的时候就早已将你给强暴了!”那胡女怒道:“你……你想趁人之危,和禽兽有什么分别?”我反问道:“你既然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怎么不去想想你哥哥的行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想强暴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是不是禽兽所为呢?”那胡女道:“我哥哥伤愈后就要将她纳为妾侍,你怎么能用强暴二字?明明是你的手下想非礼我未来的嫂子,借机打伤了我的哥哥。”我冷笑道:“你们知斤氏家族在北胡位高权重,想怎么说自然由着你们!”胡女怒道:“我们知斤氏家族是名门望族,何时仗势欺人过?”我淡然道:“你口口声声那叉塔族少女是你未过门的嫂子,发生这件事之前你可曾见过她?”胡女默然无语。我大声道:“你哥哥究竟做过多少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父亲也很清楚,只不过他是爱子心切,无论忽乎做什么事情,他都想办法为他开脱,补偿罢了。”那胡女道:“即便是我哥哥做过什么错事,我爹爹都已经为他补偿了!”我不屑笑道:“如果我将你强暴了,然后娶你入门,你爹爹是不是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胡女这次居然没有骂我,悄然将手中的木棍放在一旁。我心中暗自得意,没想到自己寥寥的几句话,便轻易将她的敌意解除。我又向火种添了几木柴,这一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入睡了,女人的狡诈和险我已经无数次领教过,这名胡女表现出的一切也许只是假象。时间在提防中度过总是显得相当漫长,和美人相对,第一次感到漫漫长夜,竟然是如此难以度过。窗外寒风呼啸,大雪仍然没有停的迹象。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来到乌库苏的这几个晚上都变得极不平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连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的时间都没有。那胡女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姐姐她们一定仍然在寻找我。”我笑道:“我并没有想留你在这里,只是我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想起刚才的事情,她不禁狠狠盯了我一眼:“龙胤空,如果不是你一刀刺在马……上,它也不会受惊。”她犹豫了一下仍然没有把臀字给说了出来,大概是觉得有些不雅。我微笑道:“事情已经到了眼前这种地步,我们又何必追究原因呢,还是等到天亮,我们辨明方向回去再说。”也许是终于捱不住困意,那胡女靠在墙壁上终于睡了过去。我独自修行无间玄功直至天亮。黎明时分,我舒展了一下双臂,从地上站起身来,又向渐弱的火堆上,丢上几干柴,看到那胡女仍然在熟睡,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对我倒放心得很,如果我有什么企图,她此刻岂不是已然吃了大亏。我悄然拉开房门,却见眼前已经成为银妆素裹的世界。我将房门掩上,辨明方向,向东方走去。继续留在这里,肯定是极不明智的行为,不久就会有人寻找过来,如果看到我和这名胡女在一起,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麻烦事情。我前行了一里左右,方才遇到一位路人,向他问明乌库苏城中心的所在,踏着积雪向公主府走去。走到中途,便遇到前来寻找我的腾多尔和其他手下,他们惊喜的跳下马来,腾多尔大声道:“主人,我们已经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我笑了笑道:“兄弟们辛苦了,阿东有没有回去?”腾多尔点了点头道:“已经回去了,他带人去另外一边找你,我马上让人去通知他。”我将腾多尔叫到一旁,低声将那胡女所在的位置对他说了一遍,让他带着一匹马给那胡女送去,这也算是我以德报怨的表现。回去的途中,手下人告诉我,昨晚元帅府的人前往公主府要人,惊动了绿珠,现在两方都在寻找我们的下落。昨晚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我都没有任何的错处,如果不是博贴尔的几个女儿在途中阻截我,也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不过只要他的小女儿还有点良心应该将昨晚的事情照实说出,或许能够改变博贴尔对我的敌意也未必可知。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公主府前的情形仍然让我吃了一惊,两位女将率领五百余娘子军在大门前严阵以待,分明是冲我而来。为首的应该是博贴尔的大女儿,手下人低声向我道:“她是博贴尔的大女儿霍黑木阿,北胡有名的女将。”我皱了皱眉头,无论她是谁,带兵阻住公主府的大门也太过猖狂了。霍里木阿大声道:“龙胤空,你将索沫儿劫持到哪里去了?”我微笑道:“大小姐这是什么话?现在你妹妹应该已经毫发无损的回到家中,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当面问她。”霍黑木阿冷笑道:“你们汉人向来狡诈,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我淡然笑道:“信与不信,事实可以证明一切,你可以派人回去问明情况再做判断。”霍黑木阿脸色充满疑窦,这时一名女兵来到她的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霍黑木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她随即挥了挥手道:“我们走!”转眼之间那五百名女兵撤了个一干二净。回到王府,绿珠紧张的迎了上来,握住我的双手道:“胤空,你有没有事情?”我笑道:“就凭博贴尔的那几个女儿恐怕还动不了我。”绿珠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博贴尔叔叔应该毫不知情,霍黑木阿姐姐向来情暴烈,对忽乎这个唯一的弟弟更始宠爱到了极点,她手下有一个女兵营,大约有两千人,刚才带兵包围我的府邸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冷笑道:“霍黑木阿的胆子不小,这件事若是让可汗知道,无论博贴尔有怎样的功劳,也要将她治罪。”绿珠道:“霍里木阿姐姐并不是坏人,原来对我也是极好。我之所以没有出去和她相见,便是为了避免尴尬。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毕竟雅克和狼剌打她的兄弟在先,我回来主要的目的是追祭父汗,并不想多生事端。”我心中却不这么想,就算霍黑木阿情暴烈,她做出这种事情,博贴尔不会没有任何的觉察,他就算位高权重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胆子放纵子女任意胡为。即便是身为可汗的拓跋醇照,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可是这些人全都保持沉默,方波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一般,想起安蓉此前对我刻意编织的谎言,我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拓跋醇照不会是想对我下手吧?这个想法让我顿时陷入莫名的惊恐之中,我一直都在考虑北胡刚刚结束战争,正处于休养生息百废待兴的时候,可是却忽视了另外一种可能。和稳定内治谋求发展等同的还有侵略掠夺以战养战,如果拓跋醇照选择后者,这次除去我将是最好的良机。自从我来到北胡,他始终对我避而不见,礼节上显然已经有所慢待,我和博贴尔发生冲突之后,他至今没有做过任何的表示,甚至霍里木阿率军围困公主府,都听之任之,这决不是一国之君的待客之道,更何况我还是他的妹夫,北胡的驸马。唯一一个解释便是,拓跋醇照对我起了杀念,他想趁此机会除掉我,凝结兵力突袭我刚刚形成的疆域。难怪他亲自写信邀我前来结盟,看来这次结盟是假,借此机会除去我是真。绿珠看到我一脸的凝重,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我摇了摇头道:“没事!也许是昨晚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回到书斋,内心欺负不已,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落到进退维谷的境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阿东的声音响起:“主人!”“进来吧!”我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阿东推门走了进来,左臂之上裹着白纱,显然在昨晚的搏杀之中受了伤。他反手掩上房门,低声道:“主人有没有事?”我摇了摇头道:“你寻找我的途中听到了什么消息?”阿东道:“我正是想向主人通报这件事情,从昨晚开始乌库苏所有的城门都加大了盘查力度,不知道是不是针对雅克他们的事情。”我沉吟片刻,攥紧双拳放在书案之上:“阿东,你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离开乌库苏!”阿东微微一怔:“什么?”我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大有蹊跷,我怀疑拓跋醇照想对我下手!”阿东睁大了双目,许久方才道:“主人是他的妹夫啊!”我冷笑道:“或者在他的严重,我只是一个争夺天下的对手,与其等我坐大,不如趁我羽翼未丰之时,将我扼杀!”我起身来到阿东的面前:“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绿珠也不例外!”阿东重重点了点头。他转身正要出门,却听到门外传来腾多尔的声音:“主人,内有特使过来了!”我和阿东对望了一眼,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腾多尔道:“主人,王妃和特使正在客厅说话。”我点了点头,向阿东道:“你去吧,一切照我说得做!”这才和腾多尔来到客厅。过来传旨的是北胡皇的总管黑都廖差,他看到我进来,慌忙站了起来,笑眯眯道:“奴才黑都廖差参见驸马。”我微笑道:“大总管过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黑都廖差道:“大汗今日正午在东临设宴,为公主和驸马洗尘,车马已经在门外等候。”我心中一沉,没想到拓跋醇照偏偏在这个时候为我接风,眼看已经是正午了,看来我一时间无法脱身。绿珠温婉笑道:“我还当六阿哥已经将我们忘记了呢。”黑都廖差笑道:“今日大汗的事物繁忙,即便是今日中午的宴会也是从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我心中暗道:“宴无好宴,不知道这拓跋醇照究竟想搞什么花样?”绿珠情单纯,哪里能够想到这么多的事情,笑着挽起我的手臂道:“总算刻意见到六阿哥了。”我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内心却在盘算着如何逃脱。黑都廖差此次显然做足了准备,除了前来迎接我们的一辆豪华马车以外,还有二十名负责保护我们安全的随行武士。从这些武士的动作中,我已经看出他们全都是一流高手,名为保护我们的安全,恐怕真正的用意是监视我的动向。临出门的时候,我唤上了阿东,不知怎么,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入门必然步步危机。坐在马车内,我紧闭双目,竭力迫使自己忘记一切纷乱的思绪,抓紧时间让头脑得到足够的休息。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脑海中始终得不到片刻的宁静。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拓跋醇照也许会认为,我仍然没有窥破他的动机,借用他的这个心理,也许我可以成功的逃出生天。从外面传来的马蹄声,我可以听出,负责护送我们的武士人数又增加了许多,我的心情变得越发的沉重,我一时的疏忽,将自己完全置于被动的局面之中。拓跋醇照在谋夺天下的方面想的比我更多更远,北胡的国力即便是处于低潮,仍然远远超过我,将我拿下等于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马车一直行进到东临外,我和绿珠下了马车,门内外积雪早已清扫干净,路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按照常例,我和阿东将随身的武器全都交给门前侍卫保管。在黑都廖差的引领下走入门,东临的建筑虽然气势恢弘,我却无心欣赏,浓重的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拓跋醇照身穿黑色貂裘,负手站在高台之上,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从我的位置必须仰视才能看到他的模样,这样的角度让他的身材又显得高大了许多。我笑了起来,大步向台阶上走去,拓跋醇照缓缓走了下来,我们在中途相遇,他握住我的手,微笑道:“你总算来了!”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我笑道:“来了很久,一直都在等着大汗蒙召!”拓跋醇照仰首大笑起来,他来到绿珠的身前,慈爱的抚了一下她的头顶,温颜道:“你这丫头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绿珠叫了一声:“六阿哥!”便哭着扑入拓跋醇照的怀中,拓跋醇照轻声劝慰着,好不容易绿珠方才止住了哭声,拓跋醇照道:“黑都廖差!你先带着绿珠公主去后见见家人!”我心中不禁又是一震,他分明是刻意支开绿珠,难道他今日午宴之上便想对我下手?拓跋醇照和我携手向大殿走去,笑道:“大臣们都等候多时了!”我淡然一笑,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身后忽然传来武士的斥责声。却是阿东和御前侍卫发生了冲突。拓跋醇照转过身去,皱了皱眉头。我慌忙解释道:“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是个聋哑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愿离开我的左右。”拓跋醇照笑道:“看来是一条汉子,让他进来吧!”北胡的建筑风格与汉族完全不同,建筑的外形以圆形为主,从外部望去,宛如一个巨型的帐篷。走入东临正殿,我才发现果然如拓跋醇照所说,北胡众臣几乎已经到齐。环绕墙摆着二十余张酒桌,我的位置位于拓跋醇照的右手边,大元帅博贴尔坐在拓跋醇照的左手边,我们刚好对面而坐。安蓉款款入席,和拓跋醇照在主席位置上坐下。我学着北胡人的样子盘腿坐在桌前,阿东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后。因为拓跋寿缮新丧,所有人的服饰都以黑色为主,无人敢大声喧哗,气氛显得异常沉闷压抑。拓跋醇照微笑道:“今日我特地在东临设宴,一来是为了平王接风洗尘,二来是邀请群臣到此相聚,大家不必拘礼,尽兴享用美食!”女奉上食物,托盘内大都是牛羊之类的食物。拓跋醇照举起酒杯道:“来,我们先饮了这一杯,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平王殿下!”所有人同时举起酒杯。我淡然一笑,也端起酒杯,和他们一起饮下,绿珠仍然没有回来,看来拓跋醇照果然居心叵测,想将绿珠支开。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仍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杀机,却不知道他内心中真正所想。博贴尔目光冷冷向我望来,显得极不友好。拓跋醇照笑道:“朕今日听说了一些事情,驸马的手下和博贴尔元帅的家人发生了一些误会,不知是否属实?”我淡然笑道:“大汗,的确有这件事,不过我和博贴尔元帅已经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拓跋醇照哈哈笑道:“如此甚好!”他望向博贴尔道:“博贴尔元帅,忽乎的伤势怎么样?”博贴尔冷冷道:“多谢大汗关心,犬子还活在这个世上!”从他的语气之中可以听出,他仍然对忽乎受伤之事耿耿于怀。拓跋醇照微笑着望向安蓉,安蓉马上会意,倒满一杯酒起身亲自来到博贴尔的面前。皇后亲自过来敬酒,这对博贴尔来说实在是无上的荣耀,他慌忙站起身来。安蓉笑道:“博贴尔元帅为北胡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本代大汗敬你一杯。”博贴尔双手接过酒杯,恭敬道:“多谢皇后娘娘,臣祝大汗和皇后娘娘千秋万载,永享安康。”仰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脸上的怒气已然褪去了许多,要知道安蓉等于当面向他道歉,这个面子不可谓不大。安蓉回到拓跋醇照的身边,拓跋醇照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端着酒杯亲自来到我的面前,我慌忙站起身来。拓跋醇照道:“公主府被围之事,虽说是误会,可是朕内心之中深感不安,如此惊扰了贵客,我身为北胡之主,实在是惭愧之极。”博贴尔的表情变得异常难堪,拓跋醇照先扬后抑,这次亲自敬酒分明是拐弯抹角地斥责他教女无方。我心中暗赞拓跋醇照,这一手做得实在是漂亮之至,既给博贴尔留了几分情面,又当众教训了他,博贴尔也只有服气的份儿。我微笑道:“大汗无需如此客气,事情已经解释清楚,我和博贴尔元帅之间早已没有任何芥蒂。”拓跋醇照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他率先饮尽了那杯酒,将空杯示于我,我也爽快地喝完了美酒。拓跋醇照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驸马果然好样的!”众人齐声欢笑起来。拓跋醇照用我的酒壶将杯中添满,来到大殿的正中,环视众人道:“明日便是父汗的英灵升天之日,我们用这杯酒缅怀英雄的父汗!”所有人同时站起身来,恭敬地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拓跋醇照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大声道:“大家随意进行吧!”众臣开始互相敬酒,我和博贴尔的目光相遇,率先端起了酒杯,博贴尔犹豫了一下,此事拓跋醇照的目光刚好向我们望来,他终于拿起桌上的酒杯。拓跋醇照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看着我和博贴尔干了这一杯,他忽然道:“驸马这次打算何时回去?”我心中一凛,这拓跋醇照终于将谈话引入了正题。我平静答道:“等到明日父汗升天仪式之后,我就会返回宣城,毕竟事务繁多,我要事必躬亲啊!”拓跋醇照笑道:“驸马不能走得这么急,据我们北胡的规矩,身为子女者势必在陵前守候七七四十九天,等到亲人的英灵升入长生天,方可离开。我父汗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绿珠,为了让父汗的英灵得到安息,驸马还是多留一些时日吧。”我心中暗道,这混帐分明是变相地将我软禁在此,不过内心之中也感到稍许宽慰,他既然有这样的念头,看来暂时对我没有杀念。我叹了口气道:“可是宣城那边的确是事务繁忙,我恐怕无法离开这么长的时间!不如这样,我让绿珠留在这里服丧,等到服丧期满后,再劳烦大汗将她送返宣城……”东南角的桌上忽然传来‘蓬’的一声巨响,却是一个身材彪悍的北胡大汗,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霍然站起身来,怒视我道:“身为子女竟然毫无孝心,你们汉人所谓的礼仪便是这样吗?”他乃是北胡第一猛将喇天都,我心中再清楚不过,这分明是拓跋醇照事先的安排,喇天都跨过桌面,大步向我走来。拓跋醇照怒道:“喇天都!休得无礼!”喇天都发出一声怪笑:“大汗!你愿意怎样责罚我,喇天都都甘愿承受,可是我实在看不惯这个不尽孝道的小人!”我重重放下酒杯。阿东冷冷从我身后闪出,怒目盯住喇天都,身上弥散出冷无比的杀机。喇天都不屑道:“怎么?带帮手来了?想打架吗?”阿东一言不发,双目始终不离喇天都的眼睛。拓跋醇照笑道:“驸马不必害怕,这喇天都是我北胡的第一勇士,情鲁了一些。”我淡然笑道:“大汗多虑了,对于勇士我只有欣赏,哪会感到害怕!”拓跋醇照看到我临危不乱,表情平静如昔,不禁露出欣赏之色。久未开口的博贴尔道:“大家何苦伤了和气,喇天都,你既然站了出来,干脆和驸马手下的这位勇士比试两手,给大家祝祝酒兴如何?”众人齐声叫好。喇天都猛然脱去身上的黑色皮甲,露出一身健硕的肌,黝黑的肌肤再牛角灯的照下熠熠生辉,他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魄都要比阿东大上一号,所有人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他的身上。拓跋醇照微笑道:“既然大家如此兴致高涨,就依博贴尔元帅的提议,不过比试要点到为止,千万不可伤了和气。”我的目光和安蓉相遇,她美目之中掠过一丝愧疚,眼前的局势无比明朗,拓跋醇照分明是给我摆了一场鸿门宴。喇天都大吼一声,伸手向阿东的肩头抓去。阿东径直冲了上去,在喇天都抓住他肩头的同时,用膝盖顶中了喇天都的小腹,喇天都闷哼一声,一个甩背,将阿东的身躯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我缓缓端起酒杯,默默用烈酒湿润着我的嘴唇,一种麻酥酥的痛感灼烧着我的神经。阿东迅速站起身来,一拳勾向喇天都的下颚,喇天都本没有做任何的闪避,阿东的一拳只让他巨大的头颅微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他便抓住了阿东的手臂,一个全力的拧转,将阿东的身躯推倒在两丈开外的地方。我已经看出喇天都天生神力,而且皮糙厚,阿东很难对他造成伤害。北胡众臣脸上全都流露出不屑的微笑,他们认为阿东本不是喇天都的对手,只有我并没有这样认为。阿东之所以处于劣势,是因为他在试探对手的深浅,阿东最为强大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意志,一旦他发现了对手的缺点,他会迅速地将他击倒。喇天都冷笑着向阿东靠了过去,阿东仍然没有爬起来。喇天都抬起大脚向阿东的小腹上踏去,就在同时阿东忽然用双臂抱住了他的脚,一个有力的拧转,将喇天都庞大的身躯摔倒在地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阿东宛如一只愤怒的猎豹一般猛然抱住了喇天都的身体,他的双腿夹住了喇天都的腰腹,双臂和喇天都缠绕在一起,喉头发出野兽般的吼声,用自己的前额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喇天都的鼻梁。众人的惊呼声变成了一种惶恐,鲜血模糊了阿东和喇天都的面孔,我们无从分出这究竟是谁的鲜血。拓跋醇照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使了一个眼色,两旁的御前武士冲上前去,拼命分开了仍然在殊死搏斗的两人。喇天都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惧,阿东推开拉住他的武士,摇摇晃晃来到我的身边,他的左臂在搏斗之中已经脱臼,可是刚才他所表现出的强悍早已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撼。拓跋醇照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都是勇士!”他转向身后道:“将朕的金盔拿来!”不多时御前武士拿着拓跋醇照的金盔回到殿前,拓跋醇照亲自将头盔倒满。武士将头盔送到喇天都的面前,喇天都已经从刚才的震骇中平静下来,再也不敢说出刚才那样嚣张的言辞,端起金盔大口将酒水饮尽,回到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坐下。拓跋醇照又将金盔倒满,那武士端着金盔来到阿东的面前。阿东已经将脱臼的手臂复位,他看了看我,毅然端起了金盔,仰首将金盔中的烈酒饮尽。我内心之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他今日重新破例饮酒,意味着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跟我共同进退,这样的友情,怎能不让我感动。拓跋醇照微笑道:“驸马考虑得怎样了?”我笑道:“既然大汗如此盛情相邀,我若是这时候匆匆离去的确有些辜负你的心意。既来之,则安之,我今晚回去后便马上修书,通知宣城方面我迟些再返回去。”拓跋醇照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知道驸马乃是孝义之人,父汗在天之灵也必然会无比宽慰。”现场紧张的气氛显得缓和了许多。我微笑着向安蓉道:“皇妹,这杯酒我要恭喜你和大汗,看来不久以后我便要做舅父了。”安蓉含羞笑道:“多谢皇兄!”我一语双关道:“皇妹便是这样谢我的吗?”安蓉俏脸微微一红,她定然听出了我话中的含义。拓跋醇照笑道:“对了,你还未给皇兄敬酒哩!”安蓉点了点头,拿着酒杯缓缓向我走来。我内心之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安蓉腹中怀着拓跋醇照唯一的骨,眼前这种局面我已然陷入困境,对我来说唯有兵行险招,方有一线生机。拓跋醇照毕竟百密一疏,他不会想到我会如此大胆。我和拓跋醇照之间的较量不仅仅限于智慧和谋略,关键的时候还要看双方的胆色。安蓉已经来到我的面前,为我斟满了酒杯,双手举杯道:“安蓉敬皇兄一杯。”我微笑道:“皇妹,你知不知道,这杯酒对我是多么重要!”安蓉从我的目光之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可是纤手已经被我紧紧握住,我笑道:“皇妹,我有句话想私下对你说!”拓跋醇照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脸色骤然一变。我一手握住安蓉的手腕,一手抵在她的腰间,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手里有一发簪,只要我稍稍用力,一定可以轻易刺入你的小腹。”安蓉俏脸变得煞白,樱唇顿时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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