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做你老公。”楚雄十分轻松,甚至微笑起来,“这才是生活本来的轨迹,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她挽着他的胳膊一同回了自己的家,一起做饭,吃饭,就像一对夫妻那样,就像大学时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就像是生活本来就该有的那样。
她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能跟楚雄做夫妻,一同生活,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楼下,裴玉衡同样不眠。
月光透过窗棂一朵朵筛落在地板上,一寸寸地移动。老钟的钟摆早就停了,却三不五时地“咔”一下,像一个古稀的老人,努力地要推着时间往前走,却走不动了。影沉沉的满堂家俱,浮尘与往事在月光里浮荡摇曳,总觉得有人在屋里晃来晃去,甚至窃窃私语。
老房子就是这样,墙壁会收音一样地静,静得像睡在坟墓里,同时又嘈吵,低垂的帘幕里,地板缝里,樟木的箱子柜子里,都匿藏着无数秘密,等候某个静夜絮絮地诉说。
玉衡在枕上辗转反侧,既不能屏蔽那些声音,又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祖祖辈辈的叶家的女人啊,在她们描红刺绣桃花流水的冗长岁月里,妯娌间拌嘴嘲笑飞短流长之际,可曾预料有一天,会有何玲珑和裴玉衡这样两个后辈住进老宅,楼上楼下,成为一对生死冤家?
所有的大家族里都少不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老戏码。叶家曾经是大族,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这般凋落的?
从前,若是一个兴旺之家日渐式微,人丁稀少,人们就会归结为祖宗造了孽。那么,叶家祖上的罪孽一定深重,且流动在血液里,一代代传到了今天,终究祸起萧墙,酿成英雄兄弟俩的自相残杀。兄弟反目已是不赦之罪,妯娌相残更是重孽,当楚雄过继到城里,叶英已经是老叶家最后一根独苗,如今死于兄弟之手,也就等于灭族了;但是楚雄又接替叶英活了下去,算是给叶家留下最后一点骨血;倘若楚雄再死了,叶家也就彻底亡了。
传宗接代,子息血脉,这是裴玉衡从前绝不会思索的概念,然而今夜,卧在叶家老宅里,她却反反复复涌起这些“陈腐”的念头。这究竟是她自发的意识,还是叶家祖辈亡灵传递的信息?他们在向她示意,责备,训斥,乞求,要求他放楚雄一马,给叶家留一点血脉吗?她有点后悔没有跟楚雄早早要个孩子。怪的是叶英那样传统的人,也没让何玲珑早些怀孕。难道叶家运数如此?
天亮了。
裴玉衡又一次仔仔细细打扫了前庭后院,把所有的牌位一一擦过,然后像思溪所有的人家那样,锁上二楼绣房和两侧厢房的门,却打开大门任由客人参观。那些进进出出指指点点的游客,正如同玉衡不久前第一次进入思溪时那般新奇讶异,谁会想到这家的二楼上正锁着一个垂死的人质呢?
何玲珑清楚地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听到玉衡在刷刷地扫着院子。房子老了,便有一种沉郁的阴寒,阳光只在雕花窗格上打着转儿,只是照不进来。她只能从渐渐多起来的游客人声判断时间悄移,有男人结结巴巴地念着对联,有女人嘻嘻哈哈地问墙上的画卷是不是古懂。她听到裴玉衡有问必答,淡而有礼,是个非常称职的女主人。
接着村里人也渐渐地来了,他们听说叶家的媳妇半夜回乡,都有些惊异。何玲珑只认得出老村长的声音,听他们由衷赞叹裴玉衡长情厚义,竟然照老礼儿回来老房子给丈夫守节,不由再次想:我们都是叶家的女人啊。
第十七章选择
裴玉衡留给何玲珑一道选择题,也就等于给自己出了一道题:是眼睁睁看着何玲珑死去,然后放过楚雄?还是逼楚雄现形,留何玲珑一条生路?
她其实没有勇气就这样守着何玲珑,等她慢慢咽气。她一直都希望何玲珑会忍不住求救,向窗外的人,向楼下的人,或是向自己。然后,就让一切暴露吧,让事情等来它该有的结局。
但是玲珑没有。她就那样沉默地忍耐着,等待着,偶尔有一两声呻吟,但绝不哀求,仿佛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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