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的红痕应该深了一些,刘敬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刀锋滴落下来。
“巫娆也是死于我手,我会杀人,不要这么惊讶。”谢泓低低一笑,看不出半点扭曲的得意,他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宛如长江一川上皎皎的明月。
刘敬抖如筛糠,“你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谢泓,你有什么权利定、定我的生死?陛下,陛下都饶恕我了!”
谢泓淡淡道:“陛下他只是日理万机,觉得你这个人入不得他的眼,连杀你都不屑罢了,巫娆失宠之后,你与他更加没有干系,他若还要挥个衣袖断你的生死,实在是得闲。”
“阿泓。”巫蘅怔怔地看着他。
谢泓看着一身狼藉不堪的刘敬,换了一幅漠然的语调:“你既然不服,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手起刀落。绑缚着刘敬的绳子转眼被割断。
“阿泓!”巫蘅大惊失色,扯住他的衣袖将他往后拽,这时刘敬已经一改方才的衰靡,自地上跳了起来。
谢泓从容不迫,刘敬咧着嘴阴冷冷笑,这时后院的几人都听闻动静赶了过来,七八个将刘敬围堵住,还没动手便听得郎君一声沉喝,“退下。”
愣愣的几个人,不解地望着谢泓,直到他不带感情地重复了一遍,他们才确信谢泓是要他们退下。
犹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通又回来的刘敬,终于卸下重负。这时他早已一无所有,不再打算能活着走出这里,但若能拿下陈郡谢泓的性命,与他一道走倒也不算冤枉,人这一辈子都很难有这种机会。
巫蘅按下谢泓的手,心微微抖,“为什么?”他怎么敢赌,他是真的什么不顾了么?
谢泓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这是我与他之间的账,我要算清楚。阿蘅,我不会有事。”
他是徒手胜过慕容逊的人,巫蘅明知这一点,明知他不弱,可是她不喜欢他拿生死大事当做一场豪赌,她一点也不喜欢赌。
“谢泓,你真是让人无奈。”她自失地一笑,慢慢地覆落眼睑下的阴翳,眸光被悉数遮去。
刘敬已经摆好了架势。
他曾经是巫府的家奴,在做家奴之前,他还是乡下耕耘的田亩汉,手臂上都是坚硬鼓胀的肌肉,巫蘅完全不确定有这样的对手,谢泓能不能赢。虽然他曾战胜过慕容逊,但那之前,慕容逊忍受了半个月的饥饿,身体的条件本来就是不均等的。
这样的境况,她怎么能不担心?
这是真正的以命相搏啊。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光风霁月、唇角眼底的笑容宛如水月镜花般的少年,有一日,他会摒弃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俊美姿仪,挽起衣袖,与人殊死搏斗。
他们建康重逢时,他站在船头惊鸿远瞥,还恍如昨日。那一瞬间,碎了醉了无数的少女心,也有她的一份。世事真教人无奈发笑。
“谢泓,我刘敬今日绝不会客气了。”
对方已经抡起了拳头猛击来。
谢泓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他的眼底晃过一道光影,榴花灼灼,映在眼底烧成了两团火焰。
身后的巫蘅已经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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