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凉。
却不忘回头看看身后的苏振翮,只见他垂眼肃立神色如常。
看不见的是他隐在袖中的手用不尖不长的指甲将的掌心掐的血肉模糊。
待到岑元钦打马至驾前二十步时,他方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到景弘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景弘强撑着笑颜道,“爱卿平身——”
立刻站起身的元钦却已急急的打断了景弘的话,“陛下,请速宣御医!”
先是微微怔忪,“怎么……”
却又猛地反应过来,“可是裴相他——”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苍白消瘦的男子双目紧合,额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棉轻纱,白棉纱上透着一块干涸的血红色。
触目惊心。
景弘的脸色很难看。
太医院院正拱手折腰,叙叙的汇报着诊断的结果,“裴相额上的伤只是因为高烧昏迷坠马跌伤,倒无什么大碍……”
“只是高烧一直不退,实在是伤身……”
“本就忌寒讳冷的体质,此次出征,边地苦寒,又是缺医少药,拖沓了这些时日,实在不是好事……”
“会留病根怕是肯定……”
“也不知具体是咳喘畏寒还是别的什么……要到下次犯病的时候,方才能知道……”
“总之,一定要好生调养,否则一旦逾了不惑之年,怕就难过了……”
心乱如麻。
裴府和苏府其实是比邻而建的。
只是素日从不往来。
每日上朝总是先后分明从无偶遇,就连仆人出门置办用度也是约定俗成般的一左一右的走,目不斜视。
裴府冷清,苏府络绎,对比鲜明得被人打趣成了京中一景。
但无论是为了党派立场还是撇清嫌隙,却都是理应如此的。
苏振翮在自家内院花园里最偏僻的一角驻足片刻,望见四下无人,方才伸手,竟是推开了院壁。
拂开垂到脸边的薜荔青蔓,小心的把那扇隐秘的门掩上,熟门熟路的走在眼前的庭院里。
兜兜转转,途中偶尔遇见几个下人,都是恭恭敬敬习以为常的对他行礼,唤他一声“苏大人。”
驾轻就熟的走到裴府后院——对,裴府后院,寻到那人的卧室,推门进去。
裴彦披散着长发靠在床上,听见门响,缓缓睁开眼,唇角勾出一个并不算正经的笑意,“来了。”
苏振翮却是看着桌上那半碗黝黑的药汁,微微蹙眉。
裴彦似笑非笑道,“药好苦,不想喝……有雪耳莲子羹么?”
落墨宣章,提笔书成。
景弘的柳楷已然小有所成——是裴彦亲笔所授。
景弘记得清清楚楚,足足一年九个月零三天,每日二十字的字帖都准时送到明德殿,页边页脚用笔意风流的行书细细地写了运笔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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