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叫声小时,哭正断肠时。
棣采察觉到他的目光,扭过头只看窗外不看他。哭声之外又听见一个声音沙哑着,似一时凄然,竟也有了声嘶力竭之感:
“我该怎么办……”
被遗弃的痛,和肩上必须扛起的作为冥王的责任,个中滋味,哪个更重?
哪一个,又轻过?
而那时,棣采来到冥府,亦不过短短几日。
原是被蹩脚阴阳师所祸害,连人带魂一块儿打包,误送进了冥府。
那时老冥王尚还未离家出走,判官在生死薄上瞧了又瞧,急得差点把胡子给扯下来。
他在额头上抹一把,捋下一手心冷汗,探过身,朝着殿堂之上威严坐着的人窃窃私语,一激动甚至咬到舌头:
“大人,错……错……”
一个“了”字还未出口,便见大殿后边,瓷人儿一般白净的小少爷脸上盛了两朵红花,昏暗的殿堂之上,分外耀眼。
阎珩之没理会身后手舞足蹈的丫鬟,径直走到操作失误误入冥府的棣采面前。
眼角一弯,十分光彩在眼中辗转,点漆般的眸子里,狐狸一样笑着,好生狡黠:
“你是活的……”
棣采嘴角抽了抽。
“我看上你了。”
……这人长得跟个娃娃似的,怎么跟恶霸抢媳妇儿一个台词。
棣采受到了惊吓。
“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留下来陪我。”
棣采默,面色铁青地看了看他,叹一声,重重阖上了眼。
认命了。
一句疑问,两句肯定,殊不知这三句十一个字,便将他的余生一锤定音。
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那些嚣张张狂风生水起的年少。
那一年到底是哪一年,已经无人记得。只是眨眼间数千光阴打马而过,唯有一个棣采,一陪就陪到了现在。
但亦是自那一日开始,男子从没对阎珩之笑过。
阎珩之并非不知道,棣采是有心上人的,叫小锦还是小菁的那个。
曾经月上西窗,一壶花雕,一碟子油酥花生米裹蟹黄。
夜浓得刚刚好,闲来推盏剪灯花。
棣采醉得痛快,喃喃唤了几声,恍恍惚惚中便兀自笑开。
月华流瓦。
月光之下棣采微微侧过脸,浓的眉,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剪影。
如水墨画中最是浓墨的那一笔,直拽着人无端沉溺下去。
阎珩之看得惊心,一口酒下肚,火烧火燎地疼。
他如何又看不懂,那一次次让他莫名心安的目光,其实是那般落寞。
尚记得那一年冬,冥府中几百年来第一次落了雪。
阎珩之抱着一个手炉窝在塌上,一片银白中只觉得所有的好时光,都被这场雪给葬掉。
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他知道棣采最容易心软。于是装傻充愣也好,死皮赖脸也罢,乖乖放低姿态变身黏人小猫。
他赌的,就是他的舍不得!
但亦是从那时起,那个女子便成了二人之间的禁忌。
眼下阎珩之又提起,棣采捉摸不定他意图,但见绯冉还站在眼前,有些不悦地斜斜挑着眉角。
暗骂一声小阎王口无遮拦,家事丑事哪一样是应该放到台面上说的。
心下恼怒,便有些厌烦地甩开他的胳膊,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向前虚虚一指:
“让仙君看笑话了,还请仙君移步正殿,再详谈无妨。”
绯冉这才认真看他,终于缓和了脸色。
但也没有点头,反而有些焦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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