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瑄呆了一下,道:“不会罢?”一看文渊和紫缘,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道:“文师兄,紫缘姐姐,你们都这么觉得?”文渊默然不答。
华瑄急道:“真是……文师兄,你说给我听嘛!”
紫缘牵着华瑄的手,微笑道:“好了,别问这个,我们去看赵姑娘。”
华瑄道:“可是我……”一看文渊,见他静静地阖目出神,忍住了喉头的问题,点了点头。
两女来到赵婉雁的房间,只见向扬坐在床边,赵婉雁静卧床中,两相无言。
紫缘轻声唤道:“赵姑娘。”赵婉雁轻轻嗯了一声,以为回应。
向扬朝华瑄问道:“石姑娘来做什么?”华瑄放轻声音,简略说了。向扬听完,只道:“萧承月走了?那好。”
紫缘见赵婉雁神情虚弱,苍白的脸上犹带淡淡的泪痕,心里一阵难过,柔声道:“赵姑娘,请节哀,这种事……我们帮不上任何忙,真对不起。”
赵婉雁身躯微动,想要坐起,向扬立刻出手搀扶。赵婉雁叹道:“命该如此,我还能怎样呢?上天要我家破人亡,却又在同一天给了我孩子,这不是捉弄我么?这叫我该喜,还是该忧?这样折磨我,我……我真恨不得死了才好。”几句话说来,赵婉雁眼眶温热,又要落泪。
紫缘温言劝道:“赵姑娘,你千万别这么想。人死不能复生……”话声忽然一顿,却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同样遇祸横死。她嚥下旧思,又道:“你还有向公子在,是不是?而且,你又有了孩子。现在你很难过,没有人能帮你,日子久了,也就……也就淡了。只是现在,你千万要想开点。”
向扬暗叹一声,悄悄走到一旁。他知道紫缘善体人意,比自己更能安慰赵婉雁,也就不发一语。华瑄跟在后头,轻轻地道:“向师兄,你……你也要想开一点,别太难过。”
向扬没有回头,只是点头。静了一会儿,蓦然说道:“倘若我真拥有‘天雷无妄’的功力,我马上将那萧承月──”
赵婉雁轻声道:“向大哥,不用,你别怪他了。”短短一阵默然,她轻抚小肮,又道:“一听石姑娘说,我有了这孩子,我就不再想报仇了。向大哥,你也别为了我去冒险。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向扬走回赵婉雁身边,轻握其手,柔声道:“好,好,就依着你。”赵婉雁轻轻伏在向扬胸口,又已呜咽。
紫缘和华瑄交换眼色,悄悄退出了房外。
这一夜白府中少了数人,但因巾帼庄受袭一事,戒备反而严密了起来。
文渊剑置身旁,静坐房中,手弹文武七絃琴,一边疗伤,一边警觉四周,毫不松懈。紫缘在一旁奏着琵琶,却与御敌无关,纯是弹来给文渊调剂心情。
华瑄听着满屋音韵,只是无所事事地发呆。
忽听几声叩门,韩虚清的声音传来:“渊儿,还没睡么?”琴声顿止,文渊朗声答道:“是韩师伯?请进。”
韩虚清开了门,却没动脚步,一看房中,道:“嗯,瑄儿也在。”华瑄上前请安,韩虚清微笑挥手,道:“不必来这个。渊儿,瑄儿,你们有伤在身,早点歇着罢。”
文渊道:“多谢韩师伯关心,小侄明白,您老人家也别太累了。”韩虚清微微颔首,阖上了门。
文渊凝神倾听,不闻脚步声响,当即继续弹琴。琴声一起,才听见韩虚清缓步离去。文渊叹了一声,暗道:“韩师伯,不是我有意疑你,却是你令我不得不疑!”
韩虚清离开之后,却并未回房就寝。他四处游步,身法如风,将整个白府视察了大半,旋即来到后院囚禁韩熙之处,看守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他到得门外,轻轻顿足示意,两道人影从一片漆黑的树影间窜出。
韩虚清声音极轻,道:“如何?”一人答道:“白家和云霄派的人全在,一个不少。”另一人道:“不错,一个不少。”韩虚清道:“可有被人察觉?”一人道:“决计没有。”另一人跟着道:“我也没有。”韩虚清道:“很好,去罢!”
飕飕两声,两人飞身纵跃,箭一般地遁入黑夜深处。
韩虚清走入关着儿子的厢房,说道:“熙儿,伤势如何?好多了么?”
韩熙手脚均被铁炼捆锁,绑在一根大柱子上,动弹不得,听韩虚清这么问,只冷冷地道:“好得不多,却也死不了。”
韩虚清叹道:“熙儿,你别怪为父狠心,让你受这苦楚。只是我若立刻放你,无法向他们交代。几天之内,‘十景缎’便可集全,那时你便重获自由,不必在此受苦了。”
韩熙冷笑道:“到那时候,你就会把华师妹许配给我么?”韩虚清眉头深锁,似甚不悦。却听角落一人说道:“韩公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又何必单单迷恋一个华瑄?你这样坚持,令尊也难做人。”韩熙哼了一声,道:“白前辈,此事似乎与你无关!”那人笑道:“你们父子失和,大事便不易成,如何与我无关?”
这说话之人,乃是滇岭派掌门白超然,早在韩虚清到来之前,便已在此。他随即说道:“大局为重,此事暂且按下。韩先生,今日白府里动静如何?我听人回报,小慕容言语之中,似乎看破了什么玄机。”
韩虚清一捋长鬚,道:“我看也是。那小慕容从以前便对我多方讥刺,今日我想试探向扬现下功力,也被她叫破。不过这小泵娘今天走了眼,居然跟着石娘子她们去了。”白超然道:“哦?”韩虚清微笑道:“石娘子邀萧承月救义妹,那小慕容便要跟着去。哈哈,她只道萧承月杀了靖威王王府上下,必是另有图谋,一心想从他身上探底,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萧承月那直性子,在向扬面前恶形恶状,真帮了我们不少忙,连大慕容也给他引走。”白超然喜道:“大小慕容不在,剩下的只有任剑清一人棘手,办事更加容易了,妙极!”
另有一个声音响起,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该趁着这几天动手了。”声音一歇,又道:“韩先生,那两位林小兄弟,靠得住么?上次陆道人、向扬前来窃听,他们竟没有察觉,这实在太大意了。现下外头动静如何?没有人来探听么?”韩虚清笑道:“裴先生不必担心,先前纵有疏失,那陆道人还不是已遭灭口?亏得裴先生的手段,向扬不但前事尽忘,连‘天雷无妄’的功夫也忘了,这可说是意外之喜。我来此之前,便已巡过一趟,点过人数,府里的人一个也没少了。”白超然说道:“那就好了。”
这几人压低声音,密商起来,却万万料想不到,白府中固然没一个人妄动,动,出门去的却有人溜了回来。
虽然天色一暗,韩虚清布置的人手便已看住厢房四周,不容外人潜伏,但这人在入夜之前,便已藏匿房外,没露半点行踪,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已把他们说的话字字入耳──这个去而复返之人,偏偏就是小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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