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曾被他们熙熙攘攘坐满一整桌的食堂长桌变得静悄悄。
偶尔只有程放一个人在那里吃饭。偶尔是班长和学习委员边背着单词边心不在焉喝汤。偶尔是陌生的高一高二学生占据了座位扒着饭聊得眉飞色舞。依旧是青春张扬的嬉笑怒骂,可说话的人却不再是当初那些少年。
或许少年时代的友谊最终都会随着时间的轨迹慢慢消逝。风吹散它们,轻轻告别在毕业礼堂的左右入口,每个曾经化为曾经,埋葬在各奔前程的匆匆脚步里,走得太急,溅起一滩黑暗潮湿的鞋泥。
毕业会考的前一天,楚清去学校拍了证件照领了准考证。坐在久违的教室里,他抬头环顾咯吱咯吱悠转的风扇、斜光斑驳的黑板、洒满粉笔灰的讲台、填缀香樟叶的窗框,最后一次,用心感受这一方拥挤而疲暖的小小天地。
长亭尚未远瞩,却已悄悄奏响送别的笙箫。
一百多本同学录像鹅毛大雪堆叠上楚清的课桌,大概都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上课。班长和学习委员贴心地在班门口摇着同学录兜售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楚清大神最后的签名留念!楷书隶书草书随你选!随本附赠程放烈焰红唇一枚!过了这一届绝对找不出下一届冰山美男兼学霸了!”
3班教室的门槛被一哄而上的人群挤撞到扭曲。
楚清认命地在她俩一人按一肩膀的钳制下,绷着脸签写一本本飞过来的同学录。签着签着书包没了,签着签着笔盒没了,签着签着连笔都没了!
程放追了半个操场终于把楚清的书包和笔盒从高一学妹那里追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递给楚清。
楚清接过去,笑容清甜:“谢谢。”
程放别过脸去,声音很轻:“你别这样对我笑。”
楚清没听见,背了书包,挥手说:“程放,高考加油。”
程放在空出一个位置的双联课桌前坐下,看书,没看他远去的背影。
但他在他心里已经走得很远很远,远到成为一个小小角落,远到成为一隙淡淡的斜影。
楚清打的回了机关小区,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看到板寸头鬼鬼祟祟从楼道里蹑出来。
板寸头迎面碰上正挑着眉冷冷斜睨他的楚清,立即咧嘴殷勤地打招呼:“哟!嫂子!这么巧?你刚放学吗?你说咱俩这缘分……”
楚清怀疑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你怎么在这儿?”不应该是和单冽一起在B市搞项目收尾么?
板寸头扯开话题对着楚清猛拍马屁:“嫂子!你穿这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校服真好看!你说你穿成这样去上学,到底是去汲取知识还是去女生的心肝儿上放火啊?啧啧啧……”
楚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越过他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发现六楼楼道墙面的漆白似乎翻新过。601室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换成了一扇红橡木门,在明晃晃的声控灯下闪着鲜亮的饱和度,沉默地发着光。
晚上楚清团在被窝里给单冽发短信:你家换门了?
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单冽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看着单冽的号码在屏幕上一闪一闪,楚清欣喜地按下接听。
单冽的声音从建筑工地喧嚣的机器嘈杂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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