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终是半睡半醒,眼前飘过的,耳中充斥的,全是“秋俊悟”三个字。
他晦涩不明的笑容有了尖刻恶毒的含义,但某个时刻,我微微展开眼,夜深人寂的窗外,秋风鼓噪,落叶簌簌,丝丝冰凉气息妄图挤入窗隙,也真的挤入窗隙。
我坐起,就着微明月光,身上瑟瑟的冷。
他若有心借刀伤人,为何又笑得那般萧瑟疏离,似心中一时万千嗟叹难与人知,便就,不为人知吧……
可我只匆匆一见,况且当时心绪怒愤,当真不是瞧花了眼?
噗噜,噗噜……
窗下桌前的空白宣纸,一头石镇压住,一头被潜风弹拨出声。
我定是太过敏感,又犯了画匠们的职业通病——那秋俊悟不过这样笑一下,难道非要找出什么更深刻的意义吗?
……自负观察敏锐,其实,是太过敏感了吧。
“唉……”轻叹口气,捂被倒头,试着什么都不想。
酒力片刻来袭,我昏昏入睡,却梦见玫瑰花的香甜。
黑黑的背景中,一片淡粉色的饱满花瓣,坠地,无声……
我仿佛看见谁和谁,还有谁的轮廓,正一一向我回首。
可霎那间,这些高高矮矮、低低却却的影象腾然消散,如花形破灭,随风。
再勾勒不出轮廓,我还以为这是一场清梦。
毕竟,逝去的东西若归来很难,有美好的记忆,就应该只记得当初那些美好的。
程芦雪若选择决绝埋葬,我是不是也应该选择彻底忘记?……
第二天,多云。
霜重雾朦的大早,远远望着猪场负责人在前来采访的媒体面前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我漠然耸耸肩。
猪饲料的案子了结。猪贴不上膘,不是因为用了假饲料,而是因为用了真饲料。吃着良心饲料的猪,自然没有猛下药的猪长得肥,长得勇。
这片好几家猪场停业整顿,为着滥用违规添加剂的事,扣人,罚款。
送走结束采访的农业大学顾问老师,我穿过猪场大铁门前的车阵,心想着和场里负责人打个招呼,我便就回城去。还得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更有冗长的结案报告要写,我脸色在此刻郊外天寒露重的蒙蒙里,更显漠漠。
空气清冷得极,有纤微雨丝一触脸便不见,我越发赶着走了,路过一辆宽长的面包车,余光一抹,车腹中门敞开,竟是秋俊悟紧裹风衣独坐那里,幽幽点着烟,探半个身子出来。
他手上烟头凝得灰火好长,没有发觉我。
青天白日,我乍见仇人,哪有不打招呼的道理,手抄衣兜,直径走上前道:“呦!这不是要闻编辑部的秋主任吗?”
秋俊悟一见是我,不自觉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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