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绝处逢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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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绝处逢生

老铁和陈默然二人骑马一路向北,饥餐渴饮谈笑风生,穿衡水过保定二十天的时间终于把他送到了山海关。站在“天下第一关”的匾额前,老铁笑道:“兄弟,走过山海关就算是闯进关东了,你我兄弟就此别过,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有一天实在混不下去,我那儿二当家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默然拱手说道:“你我已经是莫逆之交,临走兄弟送哥哥一句话,我送给你的钱是让你打日本鬼子的,千万不要把枪口对准我们自己人,”老铁拨转马头又是憨直一笑:“兄弟放心,等打跑了日本人我就回家种地。”说罢长啸一声飞马向南驰去。

陈默然辞别老铁一路向北,走过山海关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山。现在是夏至五月,还不到酷暑难耐的仲夏,华北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每年这个时候下地劳作的人们早已经换上了汗衫短裤,年轻的小伙子恐怕已经光了膀子,露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让远处无数的姑娘媳妇不住偷看。东北却好像刚刚走进山花烂漫的春季,上面是一片干净的天,水洗一般澄澈的蓝,七彩的云朵在天空悠闲的飘荡,地上长满了不知名的花和绿油油的草,耳边刮着和谐的风,一切的美丽仿佛触手可及。

陈默然漫无目的走在崎岖的山道上,究竟要到哪里去,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出远门,而且举目无亲。从前听父亲说过,家里的买卖已经做到了东北,在一个叫通化的地方开了一家分店,与朝鲜接壤,通常是把从南方运来的丝绸和茶叶运到通化,然后卖给那边的朝鲜商人和本地住户,也有一些东部的俄罗斯相与走进东北来到通化购买,日本人入关以后这两条商路几乎断绝了,只是在维持之中,现在唯一可去的地方只有通化了。这时的漠然不禁对父亲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崇拜感。一个从小要饭目不识丁的乡下人,短短数十年间竟然把买卖做到了全国各地,这是何等的才智和魄力?

陈默然一路打听一路行走,尽量捡无人的僻静小路,因为他知道日本人不会放过他,说不定早已办下了通缉令,全国各地都在捉拿自己也说不定,又向北走了五天。第六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到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连着上了两次茅房,上路以后仍然疼痛不止,又想下马找地方出恭,四处看了看,不远处刚好有片密林,紧走几步翻下马,把马拴在一颗树上走进了树林,刚要解开裤腰带,觉得不妥,因为距离路边太近,怕让人看到了不好,于是又往里走了几步,这才安心得蹲下,噼里啪啦几声爆响之后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当陈默然手提裤腰带从密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忽的怔住了,两眼几乎发直,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因为拴在路边的大青马不见了。一种不祥的预兆从心里赫然升起,他感到,大青马可能是被人偷走了。马上不但有出门时携带的干粮,一袋银元和两把崭新的驳壳枪也放在马背上。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没有马没有枪,无疑是宣判了自己的死刑。陈默然跺了跺脚,大骂一声。

令陈默然意想不到的是,离开老铁半个月以后,他竟然沦落到做乞丐的地步。一时的大意将他从天堂扔进了地狱,日过中午以后他就感到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吃坏的肚子还没有医好,马上又徘徊在了饥饿的边缘。他感到脚步越来越沉重,眼前也冒起了金星,前面一阵一阵发昏。饥饿是一柄利刃,一根铁链和皮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身体。当它猝然在身体里爆发的时候,所面临到的是一场战争,甚至更甚于此,细胞在那一刻失去了血的联系,身体在怯懦软弱地哀求,但饥饿却犹如一个阴森的恶魔,狰狞地豪不理会,它将食欲点燃,在人身体里疯狂地游走,将累计的糖元在瞬间瓦解销蚀。饥饿使胃震颤地痉挛着,它又用匕首一样坚硬的手指迅猛地刺入,一种火烫电击的感觉瞬间便满布五脏六腑,心被一点一点地拽着往下走,极度的痛苦使人眩晕昏昏噩噩,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它象泥石流一样缓慢而又势不可挡地在整个身体碾压着,从手掌到脚心,从眼皮到嘴唇,累及视力、听觉、味觉,使人的身体顿然僵化,精神的欲念刹那间便消融了……

陈默然已经不知道有几次掘倒,又一次一次地爬起来,运气好的话会碰到一条小河,他连忙跑过去趴在地上,一口气灌得肚子浑圆,冷水下肚以后,马上又变成一身淋漓的虚汗,从他的脸颊和身体的毛孔里渗透出来,使他的内心更加空虚,五脏极度痉挛。人常说东北不但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而且是棒打狍子瓢舀鱼,山鸡飞到饭锅里。可陈默然走过的小河里他并没有见到过一条小鱼,狍子更是无缘得见,看到的只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和天上几只疾飞而过的小鸟。太阳似乎也开始捉弄他了。一会是三个,一会又变成了两个,在头顶上来回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

天终于黑了下来,陈默然已经感觉不到饥饿,直觉的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极度匮乏,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一路走来,路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所有的人好像全部死绝了一样。黑黝黝的大地芳草凄凄,冷风携着黄尘掠过丘陵,在山峁上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嘶啦啦的,令人从心底发寒。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颜色,统一齐整,没有一丝另类的地方。冷风吹过时,他衰弱的神经会高度紧张,甚至全身颤抖,哆嗦不已。那声音似乎是从地狱的深处传上来的,狰狞可怖,令人毛骨悚然。默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淘空了,身子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冷风一下子就可以吹透……

星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天际,形成一条密集的银河,银河两端各有一颗硕亮的星,默然知道,那是被王母割断的牛郎和织女。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小翠,也想春凤。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病死?也许死了更好,那样他就可以跟死去的小翠和春凤团聚了。南边的天际上划出一道很亮的光线,一颗流星拖着耀眼的光芒坠了下去,小时候听三姑说过,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当人死的时候流星便会从天上坠落,默然真希望那可流星就是他自己,看着流星越来越暗,最后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银河里,默然的脸上竟然显出了浅浅的微笑,最后终于闭住了发沉的双眼。

刚刚闭上双眼他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飞了出去,飘飘忽忽的,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忽然看到一扇巨大的门,门前站满了人,各个面无表情行动迟缓,所有的人都在向门里走去,自己的身影也不由自主跟了过去。忽然旁边有人拉了他一下,回头看了看不由大吃一惊,接着又是一阵惊喜,拉他的人竟然是春凤。默然热泪盈眶,紧紧抱住了她,问道:“凤儿,你到哪儿去了?我想得你好苦,就这么扔下我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你真狠心。”春凤还是那一身的鲜红小袄,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幸福的微笑,抬手帮他擦干了眼泪轻轻说道:“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在你身边,我在等你,等你和我团聚的一天。”默然说,不如我带你走吧,走进前面那扇门里去,哪里没有饥饿,没有烦恼,没有寒冷,没有仇杀,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哪里只有我和你,一起快乐地生活。春凤笑笑说,现在不行,还不到时候,我在这里等你,直到真正团圆的一天,到时候我们一起走进去。默然又问,你看到小翠了没有?她应该跟你在一起的。春凤笑了笑说,没有,小翠姐姐没有来,仍然是没到时候。

陈默然一把拉住春凤说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家里人都很想你。春凤却摇摇头,无可奈何说道,你自己走吧,我已经回不去了,记住好好活着,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不见不散。默然说,没有你,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春凤却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泪如雨下,俏脸像一朵带雨的梨花,说默子,我也舍不得你,可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记住照顾好俺爹和你爹,我对不起你,没有给陈家延续香火生下儿女,还有,那一天,我没有失去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陈默然点点头说,我知道,你真傻。

两个人就那么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春凤却一个激灵把他推了出去,尖叫一声,默子,你快醒醒,狼来了,有狼!默然吃了一惊,忙问在那儿?春凤惊恐万状,又是一声大呼,就在你身边,快醒醒啊!他会把你吃掉的!

陈默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身旁的春风却早已不知去向,这才明白原来是南柯一梦。当他甩了甩头清醒过来时眼珠忽的直了,一阵冷汗刷的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两腿也有些不听使唤。因为眼前出现了一条大狼,两只阴森的狼眼在漆黑的夜里发出绿油油的亮光,它呲牙咧嘴蓄意待发,嗓眼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这头狼非常健壮,有一个成人的身体那么长,透过蒙蒙的星光,它浑身的鬃毛扎立着,发出黑凄凄的油量光彩。默然眼前一黑,像是掉进了漆黑的深雪窟窿里,在一瞬已经失去任何知觉,这一刻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灵魂出窍的躯壳,一具虚空的肉身遗体。

陈默然一动不动,心跳声仿佛都已经提到了极限,该怎么办?他默默安慰着自己,既不能挣扎摆动,也不能夺路狂奔,不然就会成为这头恶狼的口中美食。可惜的是大青马和双枪被贼偷走了,要不然定叫它命丧当场,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疲劳和饥饿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这时候,他不禁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问候偷马贼的全家女性,特别的他伟大的母亲,当然,还包括他的祖母和外婆。嘴里怒喝一声。

当默然把出窍的灵魂努力追了回来,再次收进他的躯壳时,他觉得自己已经侥幸复活,并且冷静得出奇。他深知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懦。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这几十杪可以说是默然一生中最凶险、最漫长的路途之一。眼前的大狼同样一动不动,看得出,它是在寻找捕杀的最佳时机。默然的大脑在飞速旋转,而他的右手却不知不觉伸向了旁边一颗粗大的枯枝,当他的右手触摸到树枝的那一刹那,心里已经拥有了五成的胜券,至少自己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这时候,陈默然发现那头大狼长长的尾巴慢慢平翘了起来,这是动物在捕杀猎物时即将冲锋的信号,他忽然暴喝一声,不等大狼明白过来,手里的树枝骤然挥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在恶狼的头顶上,恶狼受到粹然一击,浑身颤抖了一下,接着哀号一声,缩起脖子像一阵黄风一样,呼地向山里奔逃而去。

陈默然长长嘘了口气,看着大狼远去的背影,浑身散了架一样,像滩烂泥猛的跌坐在地上。

漫漫的林海是三天以后才走出去的,尽管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还是侥幸走了出去。这时候的漠然眼前已经一片苍白,衣服早已被凌乱的树枝撕扯的一条一条随风起舞,发出扑扑啦啦的声音,沾满污泥的脸上两只大眼黯淡无神,瘦削的脸颊上长满了黑黑的络腮胡须,步履阑珊一瘸一拐。他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苦苦熬了三天,水米未进。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稀稀拉拉几户人家,房顶上冒着袅袅的炊烟,最近的一户人家就住在树林边缘的官道旁边,门前挂着一杆破旧的黄旗,写着一个硕大的“酒”字。漠然像看到救星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几步来到门前,刚要抬手去敲房门,忽然觉得眼前发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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