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谣言
陈默然套起了牲口,赶着那头黄牛再一次来到了滏阳河边。当年陈太云送给满仓的20亩地依然肥沃如初,柱子走了以后满仓一直身体不好,地里的庄稼全部压在了默然一个人的肩上。他每天兴冲冲来到地头,抬手脱去短短的坎肩,露出一身健壮的腱子肉,快步如飞。把黄牛赶得呼哧呼哧直冒热汗,而自己从来不肯歇息一下,没有世俗的纷争,没有名利场上的黑暗,这样的日子他过的很舒坦。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地照着,初春的阳光甩去了冬季的严寒,变得前所未有的惬意。默然刚刚走进地头却看到香荣站在河边,香荣冲他笑了笑:“少爷,这么早就来了?吃过饭了没?”默然点点头说:“吃过了,柱子家的,你以后别再叫我少爷了,我跟柱子是兄弟,而且我们家也不是从前的阔绰户了。”香荣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我不叫你少爷那我叫你啥?俺知道,陈家随然不再富有,可也不能乱了规矩,让人说俺不懂事。”默然顿了顿,抬头说道:“你跟柱子一样,以后管我叫哥,柱子不在,这些地里的活计我们男人就行了,你以后在家跟小翠一起,看孩子做饭就行了。”
香荣又是笑了笑道:“那俺不是白吃饭了吗?再说俺爹身体又不好,地里的活儿不能总是你一个人忙吧?俺心里过不去,这上有老下有小哩,不能总白吃啊?”陈默然心里一阵凄楚,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连忙抡起了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黄牛,嘴里却说道:“你不是吃我哩,是我吃你们哩,这20亩地本来就是满仓叔的”。
香荣笑了笑不再言语,却在河岸的土地上拿起铁锹深深埋了一颗种子,每隔五步挖一个坑,一锹一锹埋得很细。陈默然有些弄不明白,问道:“柱子家的,你种的是啥?”香荣抬手擦了把汗,说道:“种树,俺昨个夜里梦见柱子了,他让俺种树,说等到小树长成大树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陈默然猛地停住了,一阵热血从胸膛忽的涌上了大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流了下来。这个善良的女人,一定还不知道柱子阵亡的消息。她在为自己许愿,她坚信在自己细心呵护下,每一颗种子在发芽时,随著种子所许下的愿望也一定能够得到实现。
而她所许的愿望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柱子能够平安归来…
几天以后,柱子阵亡的消息终于在嘎子沟蔓延开来,像凛冽的秋风吹散枯黄的落叶,像夏季的暴。先是从谁嘴里道出来的并不知道,最先跑进陈家的却是赵老聂两口子,当香荣听到这一惊天噩耗的一瞬间,她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平静,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平静。她瞬间抱起了孩子,嘴里默默说道:“你们瞎说哩,柱子没有死,昨儿个夜里他还跟俺说话来着,让俺照顾好爹,还有狗儿,他还说,等到小树长大的时候就会回来,你们瞎说哩”,然后抱起孩子头也不会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默然几乎急得疯了,冲着赵老聂两口子就是一声怒吼:“你们两个老东西,瞎听那个乱放屁!我柱子兄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们死了他都不会死,就是挖掉我双眼我都不信,滚!再敢乱放厥词,小心大棍子把你们轰出去!”
赵老聂的女人也不甘示弱:“我说默子,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哩,柱子确实是死了,不信的话问我大女婿去,是花容告诉我的,还有,我女儿不能在陈家守一辈子寡,她以后的时光还长得很”。陈默然怒气冲天,抬手抄起了一把扫帚,冲着赵老聂的女人就扔了过去:“滚!不是看在柱子的面子上,我一定打断你们的腿!”老赵的女人尖叫一声,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一溜烟跑了出去。
陈默然余怒未消,抬腿就走进了对门的孙家,孙耀文看到怒气冲冲的陈默然,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连忙微微若若说道:“默然兄弟,我发誓,绝不是我,绝不是我说出去的,一定是我那个长舌的女人,你放心,等她回来我揍她,揍她个生活不能自理!”陈默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孙耀文的脖领子,头上的青筋暴跳如出土的蚯蚓,嘴里呼哧呼哧喷着怒气,孙耀文被悬空提了起来,两只不听话的脚死命地踢腾着。这时,她的老婆花容却几步跑了过来,一把拉过了男人,冲着默然就是一阵哭骂:“俺的天啊,俺的地啊!陈家的土匪要行凶了,打死俺的亲了。”陈默然抬手举起了巴掌,真恨不得一掌将她拍翻在地,想了想终于放下了手,从小到大,他还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花容看了看却更来劲了,一头向默然冲了过去。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算了,俺妹妹守了寡,我这当姐姐的还不能问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孙耀文却怒吼一声,一把拉住女人,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哼!叫你没事乱绞舌根子,打死你也不屈!”花容被孙耀文的一掌给打得傻了,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男人,睁大了双眼。忽然嚎哭一声飞身跑了出去。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耀文冲着默然尴尬笑了笑:“默然兄弟,你看我打她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陈默然气得哭不得笑不得,抬手指了指他的鼻子,无可奈何扭过头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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