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所能够表述的一切都在他这句话之下土崩瓦解了。
他拥抱我良久,稍稍与我拉远了距离,缓慢而又慎重地伸手,摩挲过我的眉心、眼皮、鼻尖与面颊。我一眼瞥见了他衬衫袖口那枚我熟悉至极的勋章,倏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我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手段尽出地找到了它,从那些拾荒人的手里,或是二手商店陈列的玩物之中;沾着灰尘与灰烬的味道,刻着维森特.肖的名字。
“你还要回去吗?”他喃喃说道。
“我总要回去的。”我说,“那是我的国家……”
“在他们放任你死在浦国之后?去加入军队,或者去做间谍,和我们兵戎相见?”
“那是某些人的决策错误。可战争背后是那些普通人……普通人是没有错的。他们需要战士,而我又会挥刀。”我本应能顺畅地说出我笃信多年的这些话的,此时却感到这个过程变得非常艰难,“如果没有战争——如果没有战争,卡拉扬……”
“我知道战争能多么轻易地夺取人们的生命,”他说,“他们在死亡报讯上只是一串数字。他们收割别人,或者被收割,战场上的他们多得如同陨落的尘埃……可他们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流星。”
他的拥抱再一次收紧了。
“流星,”他说。
“我不会死,”我头脑发热,绞尽脑汁地说着胡话,“我得离开,请放心我……”
“你不需要那么疲惫,”他温柔地说,“你可以和我留在一起。”
他的话于我而言充斥着十足诱惑的魔力。我不敢再去想了,只将思绪匆匆压到那根名为理智的线上,逼迫自己构思起接下来的打算——尽管时间过去半晌,那里也是空白一片。
我忽然感到很困了;卡拉扬的手指轻轻插进了我脑后的头发。我不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遥远地方传来的漫漫雨声。那些忧愁都顺着他手指的温度流淌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逸的愉悦。我感觉压抑我过久的那些沉重感正在一点点地被抽离——就像一场我渴望了太久的释怀——就像一场忘却。
我霎时间费力地睁开双眼,但脑内仍旧处于醺然。我挣动起手臂,但它们被卡拉扬的怀抱牢牢地困在我身后。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抵靠在那长桌上,四肢里只有手腕还能动。我想起我的手里还握着我的刀。
“我知道你手里有刀,”他嘴唇贴着我的面颊,说,“但你不会杀了我的……对不对?”
我想起这种醺然是怎样一种感受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经历过这一场,然后被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摆弄了好几个来回。他是肖恩家为我找来的最后一名医生,其他人都没有成功唤回我有关罗莎琳的记忆。
“他忘记了施咒者有关的一切,”我记得那个医生对肖恩夫人说道,“但夫人认为他忘记了更多的事情,这其实是失忆咒的特性使然。一部分被抹消的是他对施咒者的直接记忆:那人曾出现过的场景他都不会再记得。另一部分则是关联记忆。例如他很喜欢一片花园,总想着要摘些花送给施咒者,那么即便他从未在这花园里看到过她,他也会在失忆咒起效后忘记这片花园——取决于关联的深刻程度。我认为,他同样忘记了夫人的原因,正是出于后者。”
我在那医生的治疗下待了一个月,看他对我施了各种古怪的符纹、咒语。在治疗的最后一天,我已经可以想起来大部分的事了,那好心医生将一个沙盘送到我面前,要我在上面画出一个特殊的图案,才为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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