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父母生了他就扔给了他们的妈,结伴儿去城市里打工,城市里来钱快,想好好养活孩子大概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子可走。村子里这样的人家不少,大都只剩下老人和小孩料理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成年壮丁都去了城市打工挣钱,男女不论。
平安自小跟着奶奶长大,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己的爸妈,不过那个时候,爸妈也就不太认识了,只知道怯生生的在他们屁股后面跟着。爸妈就总是有颜色漂亮的糖果塞到他手里。小孩子们在此时便身体力行了什么叫做有奶便是娘,有了糖果,自然也就亲近一分。然而却每每要到爸妈再次远走之时才能真正熟识过来,之后不免是大哭一场,揪着他们的裤腿滚在地上撒着泼不肯要他们离开。
年年如此。
也不知为何,他总是能在不长不短的一年里把自己的爹妈忘个干干净净。
六岁那年秋,他把咳嗽拖成了肺炎,持续不断的发着高烧,几乎没有清醒过来的预兆。反倒是在这个时候,他嘴里开始反复的念叨“爸”“妈”,无休无止的呢喃。
奶奶一脸焦灼地守在身边,寸步不离。一天三次的灌退烧药,体温却一路直窜,居高不下。
奶奶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用土方子,天没亮就去村外的林子里的草上接露水,回来熬药给他喝;或者,用泥土混着药丸,化到水里灌进平安的肚子里去;再或者,烧两张写了红字的黄符,成灰烬撒进晨起四时的露水里,混成一晚黑乎乎的药汤。
到底是没有把平安从迷糊中唤醒过来,她没有了法子,只得又着急嘛慌的请来了村子里唯一一个据说既不着调也不靠谱的跳脚医生,医生诊脉翻眼皮量体温,最后大手一挥竟又是开了退烧药,嘴里说一句“再看看吧”,便退了出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半个月后,看出来个烧坏了的傻子。
平安醒过神来的时候,奶奶正在弯着腰挥着一把笤帚,企图把所有的尘土都清理出去。忽听背后的炕上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又一声咳嗽随后而至,奶奶手里的笤帚就毫无征觉地掉下来,啪嗒一声,砸起一圈尘土飞扬。
“程程!”奶奶惊呼一声。
忘了说,平安以前不叫平安,曾用名是光程,意喻光辉前程,单姓一个沈字。
刚有点清醒样子的平安瞪着一双黑得出奇的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已经被岁月浸染的满脸褶子的老人,没有出声。
“我是奶奶呀!”奶奶激动异常,踱着小碎步快速移步过去,顺手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扶起平安,喂着他喝了水。
平安糊里糊涂的把水喝下肚子,凉飕飕的水,让他打了个激灵。
“奶奶?”他重复一句,似乎忘记了“奶奶”是什么。
“对呀,我是奶奶呀!你最亲的奶奶啊!程程,你不认得奶奶啦?”奶奶的声音洪亮的响起来,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认真的看着平安的脸。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不对劲,面前的孩子认真的歪着头,安静沉寂,竟然真的在思考“奶奶”是谁似的。
心里一凉,她的后脚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偏又伸出两只手摸上平安的额头。她的距离有点远了,居然带了一个踉跄。
奶奶的两只粗糙的手从平安的额头一路划过平安的脸颊,平安没有什么反应,眼珠子都没有动一动。老人的心沉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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