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齐哈尔的手掌,刚要将手收回,却被对方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紧紧攥住。
萨齐哈尔的手掌很大,唐子畏尚算修长的手指在他掌中摊开,竟也整整短了半个指甲盖的长度。
他手指屈起,轻刮着唐子畏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腹,道:“你的手真好看。”
“是吗?”唐子畏未置可否,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萨齐哈尔的视线从空落落的手掌上移,落到了唐子畏脸上,“只是不像是一个普通士卒的手。”
“或许吧。”唐子畏嘴角浮了浮,并没有否认。
空气静默了一瞬,萨齐哈尔开口道:“可不可以不要逃走,此事一罢,就随我回族里?我们那里有无尽的草原、成群的牛羊,若你喜欢汉人的东西,以我在部落中的地位,亦可予取予求。”
“……”唐子畏眯起了眼,在此刻,却突然想起了在南昌的最后一个夜晚。
在那个月夜下的屋顶上,朱宸濠用快哭了一样的表情,不死心地问他:“那等此事一罢,你我攻入皇城之时,你便答应我,可否?”
当时的他有些醉了,但却清晰的记得在自己点头后,与朱宸濠交换的那个吻。
粗暴、火热、意乱情迷。
对方将身心都交托的情感太过于炽热,也过于惑人。
所以他才会在那时戛然而止。因为若是不停下来,心里就会产生牵挂,便会对于危险产生恐惧的心理。
恐惧死亡、恐惧改变、恐惧一切需要以命相搏的局面,然后或许因此而身死道消,又或是最后变成一个平庸的、得过且过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是他在这个世界许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承诺吧。
唐子畏抬起眼直视着萨齐哈尔,心中因为萨齐哈尔的举动而产生的动摇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而认真的神情。
“萨齐哈尔,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为此我可以将你视作朋友、视作兄弟,但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萨齐哈尔眼中的希冀暗了下来,他的面容重新变得冷硬。他从柔软的皮毛上起身走了出去,阖上了马车门。
“我不明白。”
……
巳时末,小王子部抵达宁夏,与图鲁博罗特所率两万人马兵合一处。
午时二刻,鞑靼拉响了冲锋的号角。
相传午时是一日中太阳最为猛烈之时,这时天地中的阳气达到极盛,阴气将会产生。而马属阴类动物,为午时之代表。
这种传说是否确有其事实在无可考证,但此刻,成千上万匹马的铁蹄踏碎了霜冻的土地!宁夏城外,它们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气势,携起翻滚的狂风冲向城门!
萨齐哈尔因不放心将唐子畏单独留下,于是为唐子畏寻了匹温驯的骏马,马鞍上裹上厚厚的羊皮以减轻颠簸。顾及到他身上的伤势,还特意找了把轻窄的长刀给他使用。
作为大将,萨齐哈尔本应冲锋在阵前。可他却以左手的伤势为由,带着唐子畏跟在后方。
如此作态,实在惹人诟病。但萨齐哈尔往日积威甚笃,故而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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