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一团乱麻,好像并不能理解程御医说了些什么。阮寄扶着额头苦恼地低下了头,却看见孩子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她自己的影子。下一刻,孩子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
数日之后,阮寄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她、程钰和三名宫婢,还有她的孩子,被困在章德殿内的寝殿之中,无法出外一步。据说皇帝则被关在南宫里,也许是却非殿,也许是别的宫室,他们不会告诉她。外面被钟嶙的兵士团团包围,而整个南北二宫,亦全在钟嶙的两万甲兵的监控之下。
他将自己最精锐的军队从战场上抽调了回来,全力地□□帝后二人。
阮寄不知道前线如何了,钟嶙要如此做,他会拿前线怎么办?
“我不明白。”愿儿背靠御床,抱膝而坐,呆愣愣地望着窗外,“陛下明知道如今万事都仰赖钟将军,为何还要杀钟家人?”
阮寄抱着孩子坐在床头,慢慢地道:“他没有道理杀钟家人。”
愿儿回过头来,“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说陛下不辨忠奸,不顾大局,生生把钟将军给逼反了——没有人同情陛下!”她顿了顿,转过头去,“我也不同情他。”
阮寄沉默。现在连这个宫婢也知道他们陷入了绝境,言语上再也不同她客气了。原来在所有人恭敬温和的背后,都藏着各式各样的想法,只有在这种境地下才会揭开来让她瞧见。
“他也许不是个最仁慈的皇帝。但是他不傻。”阮寄低下头拨弄婴孩的襁褓,却被孩子抓握住了一根手指,“他自然是怀疑钟将军的,但在叛军逼近中原的关头,他怎么可能去跟钟家人内耗?”
“怎么不可能?这样子让柳岑直接破城而入,不是更简单?”愿儿转过头,目中含着幽幽的凉意,“我还听闻了一件事,或许皇后还不知晓。当初柳岑突然渡江,徐州陷落,就是因为朝中有人与他通信——那个人,就是陛下自己!”
婴儿拽着阮寄的手指玩得正欢,而阮寄只觉指尖都已冰凉麻木。
“啊……是这样吗?”她强笑了笑,“他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他早已知道自己撑持不下去,想投降了吧!”愿儿怔怔地吐出一口气,“可他若这样想,又何必还要做足面子,让钟将军出生入死,让百姓们都相信了他?”
阮寄闭了闭眼,眼前却显现出顾拾那疲倦、深沉而忧伤的模样。他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已褪去了那层秀丽到阴柔的皮,显露出来的全是嶙峋的质地。她想起他在她面前时强撑着的笑容,想起他每每与人议事到深夜,想起他不眠不休地处理文牍……
他当真会投降?
他若当真计划投降,又何必让自己那么辛苦?
何况他曾亲口对她说过,要让钟嶙和柳岑斗到两败俱伤……他原已备好了北地的兵马,安置了重要将领,若钟嶙前线战斗不力,他可以立刻派出援军;而如今这样与钟嶙内讧,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柳岑?
可是……可是自己也还是不能相信他的,不是吗?
她不愿意承认,即使为顾拾找了一千条理由,她的内心深处,也仍然清楚,顾拾他会做出如愿儿所说的那样的事情。
因为……因为他本就是个会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的人。
什么忠奸,什么大局,什么天下,什么百姓,在他眼中统统都如无物。
而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或许还有孩子,早已经成为了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的“一己之私”。
***
“雒阳内讧?”军帐之中,柳岑饶有兴味地抬起了眉毛。
“是。”军士捧着文书道,“据城内线报,钟嶙将皇帝软禁了起来,自己发号施令,拖延了五日才将军队开出城。不过他自己还留了两万人,守着宫禁,生怕皇帝逃走。”
柳岑微微一笑,“那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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