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事不必再提。”封凌转头望向他,声色俱厉:“我只问你,那夜你为何闯宫?明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却害死了他。那两个刺客是不是你带来的?我只想听到一句实话!”
苏懿松了手,跪在床前,举起左手,郑重地说:“我苏懿,今夜在此对天发誓,那两个刺客绝不是我安排的。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永生永世压在十八层地狱下不得翻身,过路神明皆可作证。”
他起身复坐回床边,夙夕操劳,熬得通红的双眼疲惫而忧伤:“你负了我,却怨我不该闯宫害死谢铮。你教我如何?眼睁睁看你们成亲?”
“既是我负了你,你现在就杀了我罢,一剑了却新仇旧恨。这王国,这宫殿,从此都是你的,再没人和你争。”
“杀了你?”苏懿仰天大笑起来,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莫若先杀了我自己。我捧你至心尖,一根头发丝都不愿伤害。唯恐有半点不周到,这颗心便从此破碎。这么多年,你还不肯信我吗?”
信甚或不信又如何呢?莫非谢铮死了,她倒还能高高兴兴地嫁人不成。一炉馨香燃尽唯余冷灰,风乍起,吹得往事如烟飘散,他和她已再无可能。封凌狠了狠心对苏懿说:“你走罢,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我不怨你害死谢铮,是我负你在先。但只从今起,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一生陌路,永不相见。”说完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再无动静。
床边寂静得可怕,仿佛过了一万年,才有个略带哽咽的声音说:“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如何待我,我待你始终不变。你安心睡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倘若从未相识,是否没有这许多心碎?倘若从此不爱,云淡风轻,一笑而过该多好。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封凌摸着掌心他的余温,侧耳静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无声的泪湿了鬓发。
谢铮出殡前一日,封凌全身缟素,蒙着白纱驾临谢府。灵堂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会,高僧们诵经声喋喋不休,铙钹锣鼓热闹喧天。她独自跪坐在最前面,越发觉得孤独凄凉。短短十几年,与谢铮在一起的每件事都清晰得如同昨日,而今日躺在那金丝楠木里的怎会是他?
她提了那盏孔雀灯来,放在火盆里细细地烧。“欲倾一生情,解封江河凌。”噼噼啪啪的火焰吞噬着这几个字,转眼化成黑灰。他给了她一生,而她害死了他。她欠他的千千万万,何时还得清?每日每夜她的心痛到难以呼吸,想要了结一切,却被宫女们苦苦哀求。她的命不是自己的,由不得她做主。只剩眼泪还有自由,流满一江水,是否能载她入他怀?
这一夜何其短暂,苏懿率领百官跪在她身后。佛音绕梁,香烛明灭。
清晨,天蒙蒙亮。出殡的时辰已到,不知情的封凌犹跪在棺木前方,妨碍了抬棺。苏懿一声不吭上前强搀起她,带至灵堂外,扶她坐进了轿子,转身吩咐宫女:“陛下跪得腿麻,赶紧揉揉。”
雪白的纸钱漫天飞舞,白色的纸幡林立,从谢府到郊外的陵地,铺天盖地的惨白中,唯有谢铮棺木那一抹深红触目惊心。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没有人真的伤心,不过例行公事完成一场葬礼而已。谢钊和他的家人不知为何都没有来,封凌只顾着悲伤,完全没有在意。只有苏懿暗暗操心这件事:不合情理的行为必有古怪。
表面平平静静的这一天,在下葬的时候终于出了乱子。失踪许久的玉荷突然从人群后冲出来,一头碰向棺木。恰有位抬棺人有些功夫,反应极快,出手拦了下。饶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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