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知子莫若父,现在却调了个个儿,甘草竟是猜到了安然的打算。
虽然直到现在甘草面对安然的时候还是有些无措,但对于那些过往,甘草是真的打算放下的。以他的命来换三弟的,怎么看都不能算是吃亏,就算当初给他选择权,他也会做出与安然相同的选择。
既是如此,又何必心存怨怼?
眼下他救了安然,也做出了接纳安然,给他养老送终的打算,他想着尽到身为人子的责任和义务,却在前些天才发现了安然可能有了别的打算。
是啊,骄傲如安然,又怎会心安理得的假借昏迷来接受他的照料呢。
只是,倘若安然真的死了,作为当初的罪魁祸首,三弟心中又如何能够平静?他相信三弟很快就能查明,明白安然替他出手杀死的那些,都是暗藏在安乐宫深处的钉子,一旦真相大白,而安然又真的死去,那以三弟重情义的性子来说免不了就是一生的包袱。
他不想看到三弟有朝一日会悔不当初,所以他终于戳穿了安然的小心思,让他好好活下去,为了他的另一个儿子活下去。
安然带着对甘草的愧疚在悠林山崖住了下来,却是深居简出,尽量不与甘草照面。直到那日甘草病危,他才踏出独院,舍去了一身修为。
直到那样紧要的关头,他的傻儿子还在替他着想,艰难的说着“不值”。
之前的子孝,换成了后来的父慈。
也就是在那之后,安然才勉勉强强觉得自己有脸面每个月跟甘草吃上一顿早饭。
如果父子二人都是天生薄凉该有多好。
林叔和其他人都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毕竟,没有心,才不会痛。
说到底安然在甘草面前还是有些抬不起头的,所以当他听到众人的跪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望向了甘草。
座上的那抹白色身影此时正偏着头逗弄他身边的那人,似是全然都没有听到有人说了什么。也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察觉自己一时失言,在悠林山崖的地盘上戳着了他们崖主最重的伤处。
门内门外一时再无人开口,只留下安然轻缓的脚步声。
等到安然来到大厅中间,甘草拉着梓江起身,恭敬地朝安然揖拜,安然点头承礼,同样没有说出什么。
待安然在甘草下手边坐下,之前那些一时失言的人们也都颇为尴尬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陆苏也放弃了属于自己的位子,在林叔身后站好。所有人看向甘草,等他开口。
大概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梓江眼下显得颇有兴致,虽然还是拉着甘草不放,但好歹算是自己一个人坐直了身子,把下面那些人好一通打量。
甘草回头看看梓江,微微一笑,“诸位既然来了,便请吃完我与三弟的喜酒再走不迟。”
一句话,犹如深水炸弹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崖主说错了?他们理解的喜酒和崖主所说的喜酒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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