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试试你能忍多久。”袁野说,“我还以为你有不爽的时候,永远不会说出来。”
徐屹然瞳孔收缩,突然意识到,袁野模仿自己擦窗户的动作,也许是在模拟别人学自己说话的场景。
袁野丢下抹布,靠在窗台上,身体前倾,问他:“你说话的时候,有人学你,会不爽吗?被人指责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会不爽吗?有没有想骂人?现在我就能给你这个机会。”
徐屹然登时绷紧了脸,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袁野挑了挑眉,还要再说话,徐屹然连连后退,和后面正在扫地的同学撞到一起,都摔在了地上。
袁野面色稍沉,转眼间又笑嘻嘻道:“喂……”
徐屹然爬起来就往厕所的方向跑,袁野一个“喂”字刚出口,就没了听众,于是只好随风消散,再没有下文。
看着徐屹然的背影,袁野摔了抹布,暗骂一声:“妈的。”
他在原地皱着眉转了几圈,拿手薅了薅脑袋上没多长的短毛,突然愣住。
“头发?刘海?”袁野自言自语地嘀咕,又想起第一天在厕所里,徐屹然看到他衣领有一半没翻出来,伸手就把那一半掏出来整理好了,不由锁起眉头,心里盘算,“他是洁癖?能不能从这一方面入手?”
旁边有个同学纳闷地推推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
袁野摆摆手,捡起地上的抹布,漫不经心地擦着窗户,沉思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能把人逼急了,得慢慢来,说话还得再委婉点儿,方式还得再考虑考虑——
总之,第一步,要让徐屹然敢张口,多说话。
袁野就这么凭借自己的常识,很不专业地定下了“强迫徐屹然改掉口吃计划”的第一步,完全没有意识到,就是他自己,前几天抢白了徐屹然好几次,把人欺负得说不出话来,并以此为乐,毫无同情心地偷笑。
第一篇日记
20xx年9月11日
周日
晴
转校已有一周,老师十分照顾,同学大都友好,生活安稳平静,很想如此过下去,但已知此乃奢望。有O在,日子便热闹得可怕,连写东西的时间都快没有,恐怕从此,日记要变周记。
起初,O令我深感困扰。此人乃是班中一霸,仿佛对我很有意见,我于转校第一日,便于厕所遭遇堵截。当时不知此人心思,怀疑脑回路异常,许是天生基因异变。
以为对付此人,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不想O竟擅长自嗨,我如此无趣,还能让他兴致勃勃窥探。终于被他撬起一角,捉住一个致命把柄,大肆嘲笑。我并非天生口吃,大概是小时候缺乏同情心,不热爱动物,也不关心弱小同学,所以老天要来惩罚我,降下一场车祸,从此美满家庭破碎,母亲瘫痪,而我患上应激性口吃。父亲养家艰难,我性情大变,父亲不曾注意,但我也无可抱怨。一切都是命吧。
世上有许多可恶的缺陷,譬如结巴、瘸子、秃头、天阉,而我不过是其中最普通一员。所以我活该被嘲笑吗?不是的。当今所有人都歌颂人人平等,我与正常人共享一片天地,同是碳基生命体,死后都化作一抔黄土,我本应大声宣扬“我是结巴关你屁事”,可我怯懦,胆小,毫无行动力,将所有怒火压抑在心底,我不敢站起来反抗,那么,受到欺辱也无可怨恨的了。
O嘲笑我时,我怕他,但我心里是蔑视他的,我想果然逃不开这类人,我想这是宿命,我当看开了。所以知晓O为我隐瞒,甚至为我打架时,我才会如此震动。我从未遇过这样的人,他竟然是用他的方式帮助我了,我信仰马克思主义,但我要对上帝说,饶恕我吧,我不该在心里骂他白痴、神经病(此处被涂掉)。
原本,十七岁的男生是很好懂的,都是傻逼(此处被涂掉),但我真的不懂O这个人。他每件事都与我作对,自己把衬衫穿得乱糟糟,还不许我整理自己。我每天都克制着自己的手,否则我一定会把他的头发剃光,把他的衣服扒下来重新穿好。每次我看到他衬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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