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其他酒吧,每到晚上,它便显得十分安静沉默。相较于酒吧来说,它更近似于书吧,只要游客来此点上一杯酒或是一块蛋糕,便可以无限量的免费看书,伴随着昏黄的灯光和曲调优雅的蓝调音乐,褪去一天的疲惫与喧嚣。“背客”的生意并不是城中最好的,但是只要是踏进这里的人便再也不想离开。
“背客”的老板名叫周炎,一个三十四岁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偏爱黑框眼镜和绅士礼帽,左耳上的那颗又大又闪的钻石耳钉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品。他原本是附近城市的一家装潢公司的设计师,偶然来了凤凰之后便被深深吸引,再也不想离开,索性于此开了这家颇具格调的酒吧,内部所有格局摆设全出自他一人之手。
周炎未婚,因为他是个GAY,不相信爱,但容易对年轻的猎物感兴趣。凤凰是一座民风纯朴的古城,人们观念还不开放,固然不是像周炎这样GAY场老手的最佳去处,但是周炎有个绝活,那便是在正常人中找出为数不多的同类。打从某个少年踏去背客的大门,他便一眼认准这是同类。
不过那个少年并没有周炎所想象的那样好摆平。拉手,除非让他觉得你是无意的而且他还会有意地避开。接吻,如果把脸摆在离他脑袋十厘米以内的地方那就等他的拳头伺候吧。上床,这基本属于天方夜谭级别的,顶多就出现在某个兽性大发的梦中。
通过以上种种表现可以得知,周炎目前正值追求阶段,还是被对方不屑一顾的透明状态。
背客除了老板周炎以外,还有两名员工。
一个是周炎的表弟兼床伴涛子,二十九岁,中专毕业后去学了做西点的手艺,因为原本工作的西餐厅改卖中餐而导致半路失业,打听到周炎在凤凰开了个酒吧便投奔于此,同时还照顾着周炎的性生活。他们的关系一直断断续续地维持了五年,期间因为周炎突然跑来凤凰而中断过,不过涛子最终还是跟了过来。他们的关系始终算不上情人,只能说是彼此在某个方面需要对方罢了,所以周炎才会当着他的面无所顾忌地去追那个店里新来的少年。目前背客所贩卖的各种甜点蛋糕全部出自他手,价格不便宜,但售量却一直有增不减。比如说一块芝士蛋糕,两根手指的宽度一根手指的厚度,就要买二十元。涛子笑周炎是明目张胆的抢劫犯。
另外一个就是那个一个半月前突然来找工作的少年。周炎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这是同道中人。漂亮的眉眼和细长的身段,既不会调酒也不会做甜点,但他说他会努力学。周炎安排他负责顾客点单以及书籍的整理,有空没空的再站在门口招揽点客人。背客不过是个五十坪米大的小酒吧,而且客人通常只是坐着聊天看书,并不多事,以前只有周炎和涛子两人的时候也完全可以忙过来,如今多招这么一个少年,看似只是为了多发一份工资。涛子知道周炎的心思,不同于他这个样貌普通身材一般的男人,那是个漂亮柔软的少年,恰巧是周炎所喜欢的类型。不过,少年对周炎似乎没有什么兴趣,每天来上班都是规规矩矩的工作,周炎要是敢用言语进行调戏,那绝对会被少年的那双惊世骇俗霹雳无敌大白眼鄙夷之而且会用厌弃的口吻警告他“老年人请自重”。
彼此相处了一个半月,周炎对少年的情况多少有些知晓。比如他是离家出走的,没有与家人有半点联系;比如他对日后的生活很迷茫,暂时没有任何打算;比如他对周炎这个年纪的大叔有种特殊的防备。当周炎察觉到最后这一点时,他感觉到无比的绝望,像他这种年纪的大叔成熟且不失魅力,学识经验技巧哪样都比一颗嫩葱好,凭什么不待见大叔啊?后来周炎决定采用主动亲近死皮赖脸攻势,别人叫少年“小许”,他偏偏要恶心地拔高男中音拉长尾音地唤“小殷殷——”。
对了,这个美少年的名字叫许承殷。
当初毅然决然地收拾了行囊离开M市,承殷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逃去哪里,提着包在售票口附近晃荡,然后又盯着不断滚动的大屏幕看着不同车次的去向,始终都没决定该去哪里。后来他来到附近的书店,随手拿了本书来看,那是一本沈从文文集。高中时他学过《边城》那篇课文,对其中所描写的纯朴自然景色相当向往,还一度盼望着有机会可以去体会湘西风情。
放下书,承殷终于决定了。跑到售票口买了一张去H市的车票,然后又乘车爬了两个小时的盘山路,终于来到了这座传说中令人向往的古城。
周炎住在背客的二楼。每到周五晚上,涛子便会主动留下来,这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俩人的惯例。承殷刚来的时候住在江边的小旅舍,最便宜也要三十块钱一个晚上,后来,涛子介绍了承殷一间外租的屋子,位置比较偏,但月租只要三百块,而且跟涛子那儿挨得比较近,每天打烊后,承殷都有个伴儿可以一起回去。起初,承殷对周炎与涛子的关系没有多想,这俩人平日相处得就像普通朋友一般,除了关于背客的工作和一些闲言碎语,他们常常是沉默着各忙各的。可到了后来,连续几次的周五涛子都没有跟他一起回家,承殷便感觉事情不对劲儿了。有一次他特意在打了烊之后去附近吃了一碗牛肉粉,然后又绕回到背客,他佯装有东西落在里面,喊了周炎来开门,进去后他看到涛子的外套还放在吧台的后面。第二天承殷又起了个大早去敲涛子家的门,长时间寂静的大门表示着涛子一晚没回。
承殷对于他们这种特殊的关系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一直逃,想逃开这个圈子,结果到了这了发现,自己反而又走进来了。每次周炎跟他开些无伤大雅又具有挑逗意味的话,他便会感到愤怒生气,他认为周炎的做法是对涛子的不公平。于是对三十多岁的男人,印象愈来愈差,全都是不专一的混蛋。
除了周炎的言行,承殷对涛子的表现也颇有怨言。周炎对他说得那些暧昧话语,涛子不是没听见,可是他一直都在装听不见,或者说他表现的根本就是满不在乎,有时候甚至会在一旁笑着说“周哥,你又为难人家小许了”。承殷越来越迷惑,很想问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他又问不出口。
四月份的日夜温差大,承殷又是怕冷的人,常常会带着一件棉外套,晚上下班的时候套上。这件外套还是那个人买给他,连同一条蓝灰色格子围巾。围巾现在被他压在了床褥下面,睡前偶尔会看一看,别怪他没骨气,他自己也懊恼过,但这毕竟是人生中的第一场爱恋,第一次与别人那样亲密过。
这一个多月,承殷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这样想着那个人,是因为他恨他,而他之所以这样的恨他,又是因为他曾经深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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