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还说什么了?”
还说什么?什么都没说。我也只能据实相告:“不再教文学课了。”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捷列金夫公爵到了。”
佩图霍夫愣了一下,面部忽然因为一种极端的情感冲击而扭曲了,连眼神也一下炯炯然了起来。他用大手胡乱抹着脸,一边确认道:“捷列金夫公爵?”
我担心他迁怒过头,赶紧说:“看起来捷列金夫公爵对瓦纽沙不错。”说完,我不知道为什么赶紧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他的脸孔。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们进去吧。”
我跟在他身后问:“普罗菲特·伊万诺维奇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他闷闷地说,“而且他还欠很多人的账……有几个人听说他要死了,催得更急了……”
我看着椅子上的安娜·普罗菲特夫娜,她穿一件很旧的素色长裙,肘部打着补丁,手腕和领子都拆了原来的花边,歪歪扭扭地绣了新的。她双手抱胸,即使在睡梦中也露出一副被生活压迫着的压抑表情。我想了一下,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炉子烧得不旺啊。”我说。
佩图霍夫说:“他俩已经烧不起炉子了。现在用的还是米沙买的。”
我转过头,看到佩图霍夫乜斜着我。他已经放松下来的面孔因为刚才被他抹得脏兮兮的,配合着揶揄的神情几乎有几分滑稽。我刚想嘲笑他,他便立刻敛容,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语气说:“普罗菲特·伊万诺维奇如果过世了,安娜·普罗菲特夫娜要怎么办呢……她年纪小,又没什么谋生的手段。”
“有什么亲戚吗?”
米沙插嘴说:“没有人会认一个穷鬼做亲戚的。”
我迅速地沉默了,因为我一下就让人憎恨地联想到了那最糟糕的结果上去——一张黄执照。多少天使一样的姑娘都陷入了这种污泥似的未来里去!命运从不善待任何苦命人,它有时锦上添花,却鲜少雪中送炭。
我讷讷道:“也许,我可以去向瓦尔瓦拉·亚历山德罗夫娜说说情……”但尽管她要比修士还心善,我也想不到任何她会施以援手的理由。她曾经瞧到我在画铺门前施舍一个没有腿的老乞丐,就评论说我是“典型的外乡人行径”,因为谁会不知道这种乞丐在彼得堡就像野狗一样,每天都在成百上千得死去呢!……毋宁说安娜了,一个没有手艺的小孤女,我可怜的小妹妹!
“又或者,”佩图霍夫转了转眼睛,定在了我脸上,“您喜欢她吗?”
“我当然……”
没有给我迷惑的机会,他不耐烦打断了我,面孔上湿漉漉的泪痕还在日头下反着光。
“您喜欢安娜·普罗菲特夫娜,并愿意娶她为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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