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喝过?”
“还是在云峡关的时候,”卫长轩摩挲着酒囊外的粗皮,“有天晚上,不知尉迟锋从哪弄了一袋子酒,我和他,还有陈绍,三个人将那袋酒喝了个精光。”提起陈绍,他的笑容渐渐便凝固了。
拔列炎低声道:“陈绍是会宁节度使的幼子吧,他战死的事我也听说过,真是可惜了。”他顿了顿,“说你追击阿史那努尔时那样奋不顾身,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吧,可为什么阿史那努尔死了之后,你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卫长轩抓着酒囊沉默良久,转头问道,“拔列将军,你为什么会从军呢?”
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拔列炎微微一愣,才答道:“我原本是拓跋公的家奴,是拓跋公看得起我,让我随他上战场,我这才从了军。”
“原来是这样,”卫长轩轻轻点头,“小的时候我想得很简单的,只想着好好听义父的话,长大了之后孝顺他,为他颐养天年。之后进了穆王府,给公子作了伴当,我便想要好好保护他,再不让他被人欺负。可后来,义父被人害死,公子也被他兄长所害,险些丧命。经过这些事,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渺小,在那些人眼里我们不过是只蝼蚁,可以被随意践踏,但谁会甘心做一只蝼蚁!我便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奔赴疆场。”
“这就是你从军的原因?”
“是,我想一展抱负,想要建功立业,我不想再被人瞧不起。可我没想到,”他声音骤然低沉,“我最好的朋友……竟死在了那里。”
“这天底下的事好像总是这样,你明明奋力前行,却总是离你想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眼睁睁看着亲人和朋友在面前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而我最想要保护他平安的人,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护。”
拔列炎默不作声地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低声道:“你同穆王少年时的事,我也曾听说过。”
卫长轩有些奇怪:“你从何处听说的?”
“我的妻子,你应该认识她,她叫洛兰。”
卫长轩一惊:“洛兰姑姑!”他难以置信般看着拔列炎,“我原本以为,那个在草原上等了她很多年的人应该是个多情种子,没想到竟是拔列将军你。”
虽然拔列炎生得很黑,此时夜色又重,可卫长轩还是隐约觉得他红了脸。只听他干咳了一声:“她回来之后一直很挂念你们,若不是有孕在身,想必已到甘州来看你了。”
听到洛兰有孕的消息,卫长轩愣了愣,而后又笑了起来:“真好啊。”
头顶的一点星光渐渐被密云遮挡,朔风卷着雪片从旷野上扫过,这是北疆常有的气候。他二人也不避雪,只是下了马,点燃火把插在冻硬的泥土里,来回交换着酒囊默默饮酒。风中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笳声,隐约是从城头上传来的。那笳声暗哑生涩,如同呜咽,夜半听来十分寂寥。
卫长轩向笳声传来的方向侧耳,轻声叹息:“君不闻胡笳声最悲,果然如此。”
“是守城的将士想家了。”拔列炎低声道,他看着卫长轩的脸色,“你呢,真的不想回去?”
卫长轩摇了摇头,只是喝酒。
“洛兰经常说起穆王小时候的事,她从小抚养他长大,感情自然是很深厚的。几年前她随拓跋公去建安,满心想着要去看望那位四公子,我甚至担心她会再次留在都城,再不回来。可她很快就回来了,她说的话和你一样,她说公子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拔列炎顿了顿,“洛兰说,这位小公子看起来柔弱,可他的内心比谁都要刚硬。他所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更改,也没有人能够真正明白他的心。如果真的有,那个人只会是你。”
卫长轩拿着酒囊的手微微一颤,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洛兰姑姑大约还不知道,现今与公子相交甚笃的谢太尉,正是害死我义父的元凶。我知道他做的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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