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人在颤抖,还是忽来一阵风吹皱了水波……
临砚倚靠着树躯,慢慢滑坐在地上。毒伤在他体内发作,像有万千虫蚁,在血肉里啃噬。
他有伤在身,本该休养,这几天却不止没有静养,连睡都睡不了。每次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那个人的幻影。
他知道自己绝非纯良之辈,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算计与背叛的,除了唯一一人,这个人是他心里的一块净地。如今,连这最后一个人都已不存,都已被他背叛!
就像四野茫茫,唯有他背后靠着的这棵树,终有一天连这棵树都没有了。
看起来,他是将沈惊澜牢牢控制在了手里,让他再也不能离开,但临砚知道,其实是狠狠一刀,将那人从自己的心上割了下来……
事已至此,又岂有回头之路?
临砚胸口剧痛,蓦地吐出了一口血。
一滩猩红的血。
他忽觉右手的手背开始发烫,竟是他心力交瘁之下,气息一时衰弱到极点,牵动了沈惊澜留在那里的印记。不知道正被他软禁的教主心里正如何想,从他手背上已有一股熟悉的灵力自发地涌出,似想解救他的危急。
临砚左手凝刃,眼睛眨都没眨,用力往下一扎,扎穿了手背。
刺破了隐约浮现的那个“沈”字,涌来的灵力顿时消散。
他没有理会从掌心传来的剧烈痛楚。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从不心软。
他不想在这时候见到沈惊澜。
从前,沈惊澜总是如此,将他纳入庇护风雨的羽翼之下……
他靠在树上,恍恍惚惚、漫无边际地想,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从当初师徒相称,到天绝教创建,改口叫教主至今。沈惊澜一直都是他的庇护者、教导者和上位者。
虽然有时候他们也有些没大没小,他任性时沈惊澜也常有包容,但沈惊澜认真起来说的话,亦有不容违逆的威严,他必须好好地听着。
在那人面前,他始终居于下位。
他是不是真的甘心?他也是个男人,可以独当一面,两辈子加起来也早就不是稚弱孩童之龄……
他其实也偶尔会心有不甘,升起叛逆的念头。
但沈惊澜实力太强大,对他又太温柔。他不止是仰慕和感激,对这个人更有一种可以付出一切的挚爱深情。就算别的人他都不服,对沈惊澜只有——
心悦诚服,甘于人下。
何况教主重病在身,他时时忧心如焚,哪里有余暇去理会这些心思?
若是没有许笑飞,让他心生不安;若是他没有在那沼泽中起了心魔……这份不甘也许终究只会是一个转瞬而逝的闪念,在心湖里仅仅溅起一朵水花。
就算教主真的更重视许笑飞、或是将来涌现的其他人物,渐渐疏远了自己,他也只有默默忍受下去,忍到再也忍不了,或是从这痛苦中解脱为止。
是心魔加倍放大了他的不安与怨恨,催使他,抢先向沈惊澜动手。
然而纵使有心魔,这也是他心底本来就有的念头,是他自己选择走上的路……
他的身子痛得痉挛,已渐渐分不清是体内的伤、流血的手还是心痛得更厉害。但是当他突然感知到来人气息时,瞬间警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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