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明白,不,不如说是在无望的等待中妥协了。既然多过一分钟都是额外的恩赐,何必和他爱的人计较爱意多少,得到一分就算赢家。
他好不容易明白以后,就想冲进手术室去告诉他,想开了喇叭在每个角落公放,但是他不能。不止现在不能,以后也难说能不能。
可这个世界不能,另一个总可以吧?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总能找到他,对他说没说完的话。
如果没有神灵,是谁让他到再次到这个世界来?如果真有神灵……
陈衍闭上眼,手指攥紧。
如果真有神灵,拿他多余又无用的余生换灯灭时手术室里的人心跳如常,又有何妨。
天色将晚,北京城还是那个北京城,齐安东受伤的消息被压了下来,但大概压不过明天早晨。
也许是他的祈祷成功了,也许和他并无关系,医生终于从手术室出来,对他们点了点头。
陈衍松了口气,浑身瘫软。
拿去吧,他想,拿去吧。
凌晨,多数人还在梦里。
聊八卦的大妈还没起床去菜市场,齐安东的粉丝还不知道他们放在心上的偶像有生命危险。
几个小时以后,所有人嘴里都会议论齐安东受伤,揣测原因;小报和营销号会不断写出越发夸张的稿子“还原事实真相”;自称圈内人士的不明人物会放出似是而非的消息让人咋舌……一场饕餮盛宴又要拉开。
但这时一切都还平静,除了医院里响起的脚步和毫不收敛的尖锐嗓音。
陈衍在病房坐了一宿,脸色昏沉,头发蓬乱,被这个女声吵醒了。他瞪大眼看着来人,倪正青脸色不愉地介绍道:“东哥的婶婶。”
陈衍忙站起来和她握手,她却看也不看陈衍,扑到床上去嚎哭起来。
陈衍被她吓了一跳,忙去拉她:“您别这样,他要休息。”
那位婶婶大概带着地方的习俗,一定要用哭嚎表达自己的悲痛。
“我的强子诶……我从小养大的孩子……”
陈衍气得脸色发青,再也不管她是谁,伸手就把她拽了出门。
“你拉我干啥啊,你……让我看看他啊……”女人扯着陈衍的袖子。
倪正青面无表情地在边上看着,悄悄无奈地对陈衍摇了摇头。
通知家属是必须做的,齐安东唯一有联系的家属就是这个早年被他送去香港的婶婶。
女人似乎哭累了,觉得自己表态也表够了,抽抽噎噎地停下来,问:“他咋样啊,活不活得了啊?”
说到“活”这个字,她又要哭了。
“您放心,”陈衍忙安慰道,“东哥没事,不过要静养。”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女人却似乎没听出弦外之音,愣愣地说:“哦,没事啊。”
陈衍这才觉得不对劲,他疑惑地看着倪正青,倪正青示意他先走。
陈衍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却没有下楼,就站在玻璃门边的墙后。他怎么能走呢?齐安东还没睁眼呢。
他不是特意偷听,但早晨医院安静,难免会听见那个女人讲话。
“那是不是跟强子搞……搞那个,的那个啊?”
“您说哪个?”倪正青的语气听不出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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